袖便迅速调整了情绪,对着扶桑直言不讳道:“扶桑,你可是从天界下凡来的?” 扶桑听她这般发问,神情颇为震撼,嗫嗫嚅嚅道:“你,你怎知?” 只听她轻轻叹了一声,反问道:“你可认识文德星君?” “自然。”他心想,一介凡人怎会知天界上文德星君的名号? 还不待他询问,禾袖便道:“我与文德星君有缘,便拜他为师了。”不过在她看来当真是孽缘,仙法自悟,还要带着师命出谷,无功无利为他办事。 扶桑了然地颔首,便用那双不谙世事的眸子望着她。 走了这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累,便直接寻了块青草茂盛之地,席地而坐。 扶桑见她坐下,便也随之坐了下来。 她单手支着脑袋,凝神观赏着那迎着风的枝头,一簇开得正好的桃花在簌簌发颤,过了一阵,见那桃花终是落下,想来不久变会化作春泥,反哺那孕育它的桃树。 扶桑不知她为何对这桃花情有独钟,只静静地凝眸注视她。 她只沉浸于眼前的盛景,却未曾发觉,她才是这满园春色中最夺目的一朵,正是应了那句“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 禾袖将兴致都用尽了,这才回首看他,却见他出神痴望着自己的目光,便伸手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怎瞧着一股傻劲儿……”如那渥丹公子一般。 扶桑被她这般笑话自己也不恼,只憨笑道:“娘子的倾城之姿,比那天仙更胜一筹!” 这话若是旁人所说,必定是阿谀谄媚,但是从扶桑口中诉出,便是洞无城府,真诚得令人只愿坦诚相待。 禾袖已然是乐不可□□如山间清泉般婉转的笑声,落在了他心间,也落在了正在桃园四周徘徊之人的耳中、心上。 扶桑怕她笑岔了气,便用手扶着她,仔细地观察她的神色。 片刻后,禾袖收了声,用一种他无法解读的复杂表情望着他,似是在无声叹息,又似是在悲伤,他不懂她内心此刻百年难得的离愁别绪。 只见她伸出手臂,示意他伸头靠过来,待他靠在她肩上,她又如初次见面那般,充满怜意地轻抚他的头顶,将他内心或许也存在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刺,一根根拔去。 “你可愿重回天界?”她这般问道,仿佛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叙旧。 他不愿瞒她,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清澈,“我亦不知,或许是不愿的吧。” 他想过何时能回去,人间除了她,并没有人真心喜爱他,他的存在只是引起凡人的惶惶不安,可是天界之仙,又何尝不是对他有所求?这几百年的光阴,他以妖之名在山间形单影只,人间的捉妖师为杀他费尽心思,他不欲杀生便东躲西藏,天界那些神仙又在何处? 禾袖自然是懂他心中所想,她也是不为这世间所容之存在,那些所谓的亲眷,不也把她当做妖物,千方百计欲除去她吗?无怪乎她初见他,便惺惺相惜,只是终究是风流云散。 “人间也不是你的归处,回去吧,或有一日,我会去那寻你”她终究是不忍他在这凡间染上尘埃,只能言不由衷,捏造一个“终得相见”的谎言。 扶桑本是心有犹豫,不愿与她就此分别,听她这般说来,当下闷闷不乐的情绪一扫而光,神采奕奕地问道:“那是何时?” “最多不过百年。”她答曰。 百年在神仙眼中不过是弹指一瞬,自是算不上久,只是,他若是惦记她,也只需百年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