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寸的缝隙中,却可以清楚看到柳元初对窗跪坐着,双目静闭,双手结印,正在调息。 月光落在她的额头和鼻梁上,洒下亮晶晶的一片,也将少女的额发染上零星雪白。 任云生没有出声惊扰。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过柳元初了。 曾经他每日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柳元初。 那时他身在太微,是柳元初的大弟子。他的师父太微执法堂的长老,亦是太易常院的代院长,每个月色明静的夜晚,她都会静坐在易微堂正中的蒲团上,闭目调息。 任云生不知道她究竟因何而调息。 自从楚湘然死后,她便把自己封闭起来,先是终日闭关,不见任何人,再是性情突变,不再展露笑容。 这样的变化突如其来,没有任何过度,不论他问她什么,她也只是摇头,然后轻声说,无事。 他问不出来,便只能想方设法的陪着她,寸步不离。 她处理太易常院的事务,他便替她料理无关紧要的琐事;她审判犯错的太微弟子,他便跟在她身后做无声的背景板;她看书,他挖空了心思想要逗她笑;她静坐,他在角落里无声的看她。 他在易微堂陪伴柳元初整整十年,十年如一日,他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任云生轻轻垂下眼。 他感到身上的疼痛消散了许多,脖颈处的伤口也已经结痂,呈现出即将愈合的轻痒。他知道自己身上伤势有多重,按照他原本的恢复速度,少说也要大半个月这些伤口才能够结痂,而如今却...... 柳元初帮了他。 任云生微微张口,嘴唇有些干涩,但声带勉强能够发出声音了。他的尝试带出轻微的声响,落入柳元初耳中。 柳元初无声的睁开双眼。 少女眼中的静默如沉渊,静水流深又古井无波。 她侧目看着任云生,却并不说话。 任云生叹了一口气,撑着身体从杂乱的稻草堆上坐起来。他没有想到云如章会给他们安排这样好的两间牢房——有窗,干净,甚至两个牢房之间还通着,让他们可以看到彼此。 他对他,有这样好心吗? 任云生盘腿坐好,乖乖喊了一声:“师父。” 柳元初的眉头却肉眼可见的拧起来。 “你已经叛出太微,我早已不是你师父了。” “好吧。”任云生觉得她这样有些可爱,罕见地带着几分生气,于是眯着眼睛笑道:“多谢师父救我。” 柳元初面色微黑。 她便知道,她先前担心任云生,她所有的担忧,都是不值得的。因为任云生惯来如此,嬉皮笑脸,让她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虚弱。 柳元初决定不再对他抱有一丝的同情。她仰起下巴,单刀直入地问:“在云家正厅的地下水牢中,云如章对你做了什么。” 任云生倒是没有迂回磨蹭,直接答道:“囚禁我,用铁链锁着我——还拿针扎我。” 少年眯着眼,笑容灿若朝阳:“怎么,师父也要试试吗?” 柳元初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为什么攻击云熙照。” “当然是因为讨厌他啊。我平等的讨厌云家每一个人,师父不会不知道吧?” 柳元初当然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