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宫人不知何时尽数退下,秋风自窗外卷进来,吹乱了谢冬织鬓边的发丝。 先前在房中,她拆掉了为了方便而束的男装发髻,然而对着镜子,却总是绑不好春葭平日里给她束的那个辫,只好随意挽了一下,眼下被风吹散,有几根挂在睫毛上,她顺手捋过,下颌线清晰锋利,带着些平日不曾见过的英气。 “我这双眼真是老了,怎么今日才瞧出来,谢家女儿的面容生的如此不错。”太后带着她俩来到桌前,让她们一左一右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中间。 “我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有一些女儿家话想问。”她分别看了看谢冬织和房珠玉,道,“那便从冬织开始吧。” 她说的亲切,谢冬织却无端察觉出些不好的预兆。 “冬织今年二十了吧?” 谢冬织听这熟悉的相亲开头就知道接下来她说要什么,不做声,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可曾婚配?”太后只当她是害羞,又道,“有喜欢的男子也是可以的。” 谢冬织又是摇头,心念百转间,这些日子里听见的消息如同被一根绳穿了起来。 在宫中这么多年,朝中大部分臣心都朝向这慈宁殿,然而江姬这颗突然变卦的棋子却如此公然地背刺自己人,虽不会波及到自身,但此事无疑是埋下了一颗地雷。 有一便有二,此次江姬若是死了倒好说,若是没能死成,其他棋子便会动摇。 太后手再长,也无法亲身投于朝中,她最需要的,只是一个没有气息、不会主动思考的木偶罢了,其他的,全都会成为掣肘她的因素。 而若要用上女眷,最为直接的因素便是姻缘,朝中公主鲜少,她只好将目光投在众官员的女儿身上,自己和房珠玉不过是一个开端。 谢冬织抿着唇,突然起身跪下,手心贴地,朝太后虔诚地拜了一拜。 “嘶……”掌心伤口隔着纱布触地,火烧火燎的疼痛立即传来,她没忍住抽了口冷气,但又迅速接上了话头,“太后今日恩典,冬织没齿难忘。” “你这孩子!手不要了是不是!”太后也跟着弯下腰,却怎么也扶不起她来。 “不瞒太后,冬织手伤乃家法所至。”谢冬织将手心更加用力地贴向地面,生理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她仰起头直望向对方,“冬织心中并无婚嫁之意,只有为官之志,奈何家父理解不能,便以家法处置……” 她身板瘦薄,此刻跪在地上,未挽的长发被泪珠挂在睫毛上,旁人望去,此刻的谢冬织宛如一盏烧尽了油的的灯,透明又脆弱。 果然,太后闻言,眼色立刻变了。 “……我朝虽没有女官,但曾经有许多女官先例,你父亲此事做的,是偏激了些。”她将谢冬织扶起,拭去她的泪道,“但话又说回来,为官仕途难做,你当真想好了?” 谢冬织重重地点头,“臣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你既有此志,便有能力成为我朝第一任女官。”太后欣慰道。 “谢太后恩准。” 谢冬织垂下眼帘,乖顺地应下。 与其堵上一生后被动地成为随时可弃的棋子,不如以自己的能力与志向为敲门砖,让对方打开合作的城门。 藏于衣袖中的手掌还在微微发抖。 痛死我了。谢冬织心中想着,又雀跃起来。 还好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