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兵乱很少波及的沿海之地。” 鹿斟一下子没回话。隔了一会儿,少年凝视着流水反问:“韩英在这里真的很开心吗?”他带着几分旁观人的薄情客观评价,“我有时候觉得他在世上,活得太用力了。” 黎念收起笑意,试探着问:“怎么说?” “不是指把主子吩咐的事做到十分、十二分这种。”鹿斟没有看她,有些出神,“乔装并不能停止长大。到了一定年纪,少年人总会抽条,该是一个男孩儿的身量,就不可能像一个女孩儿。” 他手上闲不下来,将蒲草压弯搭在水面上,“韩英在我师父那里学了重塑筋骨的功法,专练缩骨来遮掩自己的发育。可违背天理的事,做来怎么会轻易?这种功法,开始会痛到不能下地,必须要谢大夫盯着施药;后来……缩骨就不会痛了。” 他折断了那根蒲草,“因为痛觉被断,麻木的身子感知不到骨肉挤压,空有皮相静好,内里一团糟。”他皱着眉头,“但逃过了缩骨之痛,逃不过放骨之苦。为着日后能恢复又不能不放,必须给身体几天休养的时机……” 风拂动他手里的蒲草,长条的青叶卷了又舒,在月光下的水面拍碎一圈圈涟漪,“好笑的是,即便如此辛苦,不过能维持两三年,终究还是徒劳。二姑娘,维持一个谎言,真累啊。” 黎念有些被震撼到:“……你的主子、还有韩英的娘亲,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知道。”潋滟的水光倒映在他眸中,“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其实最清楚了。” 韩英怎么会说。十七八岁的少年最是倔强,再多的苦涩也要咽在肚子里,不向世界示弱。 他没有时间哭,去给母亲寻了几张新的帕子,见缝插针将她的眼泪拭去,又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哭咳平复些许,能喝口水听自己说话。 他被打了个岔,重新坐好后有点懵:“我一下子忘记本来要说什么了。” 窦母因他的反应一愣,而后泪里染了点笑。 韩英便也跟着笑,直到短暂的逗趣逝去,屋中又陷入死寂。 他叹口气,抬眸对上妇人的泪眼,认真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你把我推到主子的地界开始,我们就不可能从这个局里走出去了。” “怎么会,”窦母停下啜泣,“据我所知,他的别庄里皆是些旧部的孤子亲朋,念及情义收拢在一处养着,若有人想离开,与他说一声便可。” 韩英咬了咬唇:“……但我从没有想过离开。” 他从小就有这个习惯,不小心做出来的时候,愈发会教人注意到他唇红齿白,所以即使扮作女孩也很难被外人察觉。 但同样的动作今日却让窦母陌生。倏忽有一种,才发现他长大的怅惘。灯影重重里,她轻声问:“我是不是听错了?” 韩英有些应激:“母亲,你答应我别急,我再往下说。” “你怎么会有……”窦母忍不住因激动加大声音,又怕他真的如话里的意思撇下自己一意孤行,停顿了一下强行压下情绪,“……好,我不哭,不哭。” 韩英抓着她冰凉的手:“我不想离开边郡。我想要为主子做事,去陵南大营。” 窦母急红了眼角:“英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要去送命!” “但躲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变强才可以。”韩英斩钉截铁地说。他直视着母亲的眼睛,强硬地说,“我不想一辈子活在过去里,那和真正的流亡有什么两样?母亲,这些年,我们有哪日能安心地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