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忐忑地确认:“那韩朱,也是你家的人吗?” 韩英不耐地答:“碰巧同音而已。我的‘韩’是姓,她的‘含’是名,远山含黛的含。别庄里不少人先认识的含朱,听到我报的名姓便误会我们的关系,我才懒得一个个解释,随便顺他们的意了。”他一副假扮含朱弟弟是给她脸面的样子,很傲很嚣张。 “那、那你为什么要变这么小小只?怎么变的?”黎念的好奇一串又一串,“你、你的女装是母亲逼的,还是自愿的啊?”她第一次见到活的女装大佬,十分激动,恨不得把含朱的小本本掏出来好好采访一下当事人。 韩英别扭地转过脸,一头珠钗被春光抚照,晃着黎念的眼。憋了一会,他小声说:“……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鹿斟啊。反正他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 靠坐在床边的韩英打了个盹。他在梦里模糊地感觉到有风拂过来,睁开迷蒙的眼,忽然发现自己睡着时一直枕着自己的后压。先醒过来的妇人大约是看不过去,轻轻拨开他的头,将那处发饰拆了下来。 韩英坐直:“母亲?” “现在是第二天了吗?”那名唤窦允的妇人看着屋里黯淡的光线问。 韩英心里有些酸涩。他想,他的母亲似乎只有午后睡恍惚的时候才会这么平静地说话,温柔得就像他想象中的慈母一般。 “没有。”他转身去点屋里的灯,借机藏起自己所有脆弱的表情。 等屋里灯火通明,他再坐回床边,窦母果然已经反应过来前情,没什么血色的嘴角绷得很平。 韩英很久没见她,坐近看才意识到她确实不爱打理自己,三十多岁的年纪,瞧着已经有二十年后的老态了。 她有多久没有笑过了?是他令她衰老得如此快吗? 各种复杂的心绪涌上来,韩英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让您好好睡一觉是我的主意。母亲,对不起。” “我哪里能指挥你。”谢医师的入眠香本就有安神作用。窦母闻着香睡过一觉后情绪已经没那么激动,只是声音依旧疲累,“左右我说什么,如何为你打算,你都不会听的。” “我有听到。你信中提到的每个适龄公子,我都托人查过。”韩英慢慢地说,就好像说得慢一些,有些情绪就能被自我消化,“我知道你选中张家是什么用意,他是个瘫在床上的病秧子,和我脾性不和。我嫁过去,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并非女儿身。熬个几年,等他没了,我便成功断去和皇家的所有关系,真正悄隐在世人的视线里了。” 他总结,“就和你六年前要我搏主子的同情,来这个远离王城的别庄享用他的庇护,是一个道理。” “我求佛拜神,只愿你脱出富贵虚幻,避开祸乱,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窦母的眼中有泪在打转,“不要像你的祖父祖母、父亲哥哥一般,只是名义上和白家有些关联,从未得势,便被那些旧朝乱臣挂在城楼上,断命得不明不白!” 这关联小到什么地步?仅仅是白老国主没有其他子嗣,外戚强立了年幼的皇女即位,她的姐姐,一个小宫女顺势被扶成太后。就连封赏给她县主、邀她住进宫墙,也是权贵们威胁姐姐的手段之一。 她小时候并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只顾自己无忧无虑地快活,直到后来姐姐在花宴上为她强点了边城韩家的夫婿,“无情”地将她送嫁;直到她成为新妇的第五年,叛军冲破边郡,尸骸十里,饿殍遍野,血流成河。 她的夫君、长辈、幼子皆被诛杀,自己也深陷敌营,失了清白。那时她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