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没见过凌越公主吧?冷心冷情的人编织起温柔乡,才叫人受不住呢。” “就算如此,殿下也不该为了她放弃回绥国。”东叔又叹了一声,“快十年了啊。” 莟娘拨弄算盘的指尖一顿:“已经这么久了……” 东叔看向她。 自己的女儿有一张明媚姣好的脸庞,本该天真无忧,却因常年与形形色色的商贩打交道而有一种超越年纪的成熟与美艳。 以她这样出众的容貌和出色的才能,再往前几年,定能嫁一个好人家,自此相夫教子,做一个优秀的当家主母,如今却因受困齐国而错过了谈婚论嫁的最好年纪。 东叔整张脸都微皱起来,变得有些凄楚:“是爹对不起你。”他的声线微颤,夹着说不清的懊恼,“爹当初不该带上你。” 莟娘青葱似的指尖浮在算珠上:“别说了,爹。” 东叔想着遥遥无期的归途,却愈发觉得悔恨,深觉是自己耽误了女儿的大好年华:“爹本来想着,你跟着小殿下到齐国,等来日小殿下回了绥国,他念着旧情,定会娶你进门,就算不是正妃,侧妃也是极好的……” 这样的话莟娘已经听过无数次,多到差点信以为真,甚至以此勉励自己挨过那些商人的刁难。 等做了王妃,她就再也不是低贱的下人之女,身份卑微的商贾,年纪大没人要的女子。 莟娘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个时常拿来自我欺骗的谎言,荒谬和可笑一点点泛了上来。 她笑着道:“爹,小殿下九岁入宫后再也没出来,恐怕早就忘记我了。” 东叔胡须乱颤:“可是他每次传信出来,都会细心教你做生意,不是心里有你是什么?” 莟娘笑出声,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花:“是啊,小殿下也算我半个老师了。” “莟娘,要不我去和小殿下说让他现在纳你进门。”东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由衷担心起女儿的婚事,“小殿下肯定会同意的。” 三妻四妾,很正常,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何况他女儿还这么漂亮。 “别了。”莟娘抹掉泪花,她是可笑,可不想真做个笑话。 东叔还在继续揣测,觑了她一眼:“你是……不想做小?” 莟娘没作出回应,平静了下来。 “那……齐国其实也有不少身家显赫的子弟……” “嫁给齐国人?”莟娘平静地反问,“若是将来小殿下回了绥国,我怎么办?你要把我留在这里吗?” “那……” 噼啪。 响亮而清脆的一声算珠碰撞声打断了东叔的话。 莟娘手指快速而灵动地拨着算盘:“对账吧,小殿下还等着看。” 东叔噎住,半响无奈长叹一声,低头核对起账本来,可纸页上的黑红字眼却扭曲成了形状诡异的花纹,一点不能入眼。 漫漫长夜里,叹息、翻页、算珠碰撞、纸笔摩擦在安静的账房中混合成了一种沉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