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的脸蛋被熏红了,他又开始数糖,杨嫔隔着灶台问他:“敛敛,你在数什么?” “我在数还要喝几碗药。”顾敛脆生生道。 在他的认知里,糖和药总是挂钩的,一碗药一颗糖。有药就有糖,有糖就要喝药。 他没有难过和排斥,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杨嫔听了却不说话了。 顾让抬眼,看见这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女人被击溃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敛敛,你要坚强,等长大了,就不用喝药了。” “真的吗?”顾敛问。 “真的,母妃不骗你。” 顾敛认真点头:“母妃,我会努力长大的。” 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又病倒了。 整日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很少。 杨嫔再也维持不住笑容,面对顾让时总是会下意识抹一把眼睛,但其实没用,眼泪被抹掉了,眼眶还是通红的。 在顾让记忆里,她从来没有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顾让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太医院和洗萃宫之间来回,饭点坐在灶台后面塞柴火。 一日深夜,顾让在睡梦中听见了压抑的、悲怆的哭声。她走出屋子,发现是杨嫔在哭。 杨嫔看见她,勉强止了哭,走过来给她裹上了过长的绵氅,抱起她坐到门槛上,仰头望着天际的弯月。 “母妃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让摇了摇头。 杨嫔摸着她的头发:“母妃明天教你疏发髻,像大姑娘那样好看的发髻,好不好?” 顾让点头。 杨嫔抱着她没做声,眼泪无声流了下来,忽然说:“让儿,你要记得,不论发生了什么,你和敛敛都是陛下的子女。” 顾让再次点头:“我会记得。” 杨嫔淡淡笑了,然后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让儿,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母妃?” 顾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喊:“母妃。” 杨嫔怔了一会儿:“能不能再叫我一句娘?” 顾让回:“娘。” 杨嫔看着她,表情有些悲戚。 第二日,她的脆弱消失,恢复了往日温婉坚强的模样。 开春后不久,崇文帝来过一次,带了太医,在顾敛床边站了一会儿。 他和杨嫔进了另一间屋子,屋门紧闭,顾让站在院子里,听见里面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太医看过后,顾敛的病不多时便痊愈了,并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生病。 他每日精气十足,在洗萃宫各个屋子里窜来窜去,经常拉着顾让一起。杨嫔就坐在院子里,一边缝衣服一边笑看着他们跑来跑去。 在盛夏到来之前,这样轻快的日子被打破了。 三个陌生的穿着太监服的人各拿着一个托盘踏进了洗萃宫的门,毫无波澜地说:“娘娘,选一个吧。” 杨嫔面上的血色褪尽,四面环顾,没有找到自己的儿女。 她颤着手,选了一个死得最慢的。 白绫被展开,套在了纤细的脖子上,拖着她随便进了一间屋子。杨嫔在这间屋子里看到了顾敛随身携带的糖罐,她剧烈挣扎起来。 “不,别在这里……” 没有人会听她。 白绫无情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