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刚拐过山路第一个弯,就看到赵开站在一大片珊瑚藤底下等自己。 他今日穿了一身水绿锦袍,腰间扣着顾让买给他的白玉带,束了高马尾,少年气十足。顾让出现的瞬间,他就抬眼望了过来,眼尾弯了一下。 他快步朝顾让走来,带起了一阵凉风:“热不热?” 顾让摇头,顿了下又道:“不热。” 她的体温调节能力经过训练,对冷热并不敏感。 两旁的树木在山路上投下大片阴影,日光被分割成无规则的形状,赵开看了一眼,从戚风手里拿过伞,在两人头顶撑开。 顾让随着他沿山路徐徐往上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 这地方她并不陌生,就在前几天晚上,到鹤汜宫的第一夜,她就来摸排过。 昨晚她向赵开坦露失忆一事后,赵开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她应付完可萤的事再回去,赵开已经平复了下来,同她说或许将他们以前做过的事再做一遍,她就能想起来。 顾让想了想,应了。 尽管并不觉得萝阳峰有给她以熟悉之感,她还是来了。 也许和赵开一起,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到了。” 赵开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地方。 顾让看过去,底下是一处极深的沟谷,百年杉木参天,低处萦绕着薄雾,清新的土木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处非常好的伏击地点,攀着临近的杉木跳下去,能够像幽灵一样杀人于无形。 “这里之前有一条小道可以下去。”赵开往下看了眼,认真道,“底下的林子里有很多莺雀,你抓了很多——” 烤来吃么?顾让心说。 “关在竹笼里,逗它们叫。”赵开道。 每年顾让生辰,他都会作一首新曲弹给她听,有些顾让能听到,有些不能。因为并不是每次生辰他们都能一起过。 他于音律上算是登峰造极,编曲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但对于顾让,他总是不想马虎。因而往往会在年初开始准备,花上几月时间不断润色完善,然后在冬月弹予顾让。 意外总是在所难免,有一年他滞涩了许久,直至夏日也毫无进展,搅得他心烦意乱。 顾让看出他情绪不佳,便问他为何烦心。 他不想让顾让知道自己是因为怕无法如期给她惊喜而郁闷,于是只说最近都弹不出什么好曲子。 顾让当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第二日天微亮的时候,把他带到了这片林子里,活捉了好几笼的鸟,拿着树枝轻戳它们。 鸟叫起来,啁啾鸣啭,好似一首天然的曲子。 等听腻了,再换几笼,直到他说够了。 那一年,他作出了来到齐国后最欢快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