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没说话,昏暗之中她过往平宁淡然的外壳像是破了一个口子,内里真实的东西一点一点流泻而出,冰冷、锋锐、残酷,甚至有点不见人味,惊心动魄。 也许是慎刑司本身就带着可怖血腥的色彩,荆欢身处其内,以前只觉得顾让不像个公主,如今竟诡异地升起顾让不像个人的想法。 顾让的沉默像一种无声的催促,荆欢摇了摇脑袋,将这种想法甩出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从嘴巴里吐出一根银针,插进手腕上的镣铐开始解锁。 他看了顾让一眼,取过鸩酒蹲下身喂到了可娴嘴里。 过了一会儿,可娴开始发出无意识的痛呼,荆欢正在脱衣服,听见声响张嘴开始唱曲。 高昂婉转的曲调自喉咙里流出,盖过了一切可疑的声音,也传入了刑房中等待的众人耳里。 这原是一首欢快轻松的小调,如今听来竟有一丝凄凉之味。 约莫一刻钟后,歌声消散,顾让和她身后的女婢出现于众人眼前。 顾让瞧着情绪不高,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慎刑司。 禁卫军首领进去查看,见荆欢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五窍出血,他伸手试了一下鼻息,便起身去向崇文帝交差。 他走后,慎刑司的太监开始处理“荆欢”的尸体,两个太监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将尸体搬起来。 “嘿,你说这做小倌的就是不一样啊,身子又轻又软。” 另一人掂了掂:“可不是嘛……” 两人刚将尸体搬到门口,就见顾让的女婢去而复返。 两人一愣,叫道:“可娴姑姑。” 可娴道:“公主有令,妥善处理月欢尸首,不可剥衣,不可亵渎,立即寻地安葬,不得有误。”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觉得六公主真是对这小倌爱惜到了极点,连尸体都要这般小心对待,见可娴一副要从旁监督的样子,便认命应了下来,找来板车准备立马将尸体运到宫外乱葬岗去。 …… 戚风推开窗户,细微的吱吱声响起,银白小鼠沿着墙爬入,乖巧地停在了木窗框上。戚风抓起它,合上窗户从前肢取下一张卷成圆筒的小纸条。 他将小鼠放到竹筐里,拿着纸条折身走到赵开身边。 赵开展开看的时候他瞄了几眼,嘴上却说着与纸条内容无关的话:“主子,那月欢死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听说是六公主亲自处置的。” 案上一张画卷铺开,画中人低眉浅笑,眼眸流盼妩媚。这副画像自御史大夫当朝弹劾六公主后便迅速在宫廷世家之间流传来,与之一同流传开的还有一些绯闻轶事。 赵开看着画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原来她喜欢这样的。” “漂亮、听话、善于取悦,还不缠人。” 他静了静,忽而轻笑一声:“我当她往日偷跑出宫是做什么,原来都是见这月欢去了。” “六公主并非良人,”戚风道,“您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呢。” 他时常这样劝阻自己,赵开已然习惯,也疲于再辩驳什么,只是一扬手将纸条凑近烛火燃烧殆尽。 “回消息给那边,就说我同意了。” 戚风闻言一喜,忙应下来,又道:“世上女子千万,比六公主好的比比皆是,等您回了绥国,想要什么样的还不是任由您挑选。” 比不得的,赵开心说,谁也比不得顾让。 他阖眼靠在椅子上,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