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摆了一套叠放整齐的衣物和另一件干净的棉氅,他撑起身子,下床洗漱后便换上了这套衣服。 隔着屋门,朦胧间能听见院子里传来呲呲的摩擦声。 顾敛打开房门,看见顾让挽着袖子弯腰将院子里厚厚的积雪铲到一边,清理出一块空地来。 他一时心酸涩然,痛恨起如今的处境来,也痛恨起自己这副孱弱的身体,不仅病垮了自己,也拖累了顾让。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的病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生在这样一个金贵的地方,若他得宠,世间最好的药材都能用来养护他,可事实偏偏不是如此。 他的生母杨嫔是宫中的忌讳,他们这一宫的人,走在宫里常要遭受白眼,连低微的宫女太监都可以来才踩上一脚。 顾让若有所感,停下铲雪的动作直起身回头看了眼,就见顾敛直愣愣地杵在门口,神色还有一丝倦软,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把铁锹放到一边,快步朝顾敛走去,将他草草系的棉氅整理了一下,拢得更紧:“回屋里待着。” 顾敛回过神,将所有怨艾都压下去,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屋里闷,出来走走。” 他看着顾让光裸着的小臂,皱了下眉:“我昨天给你的那件大氅呢,怎么不穿上?” 顾让顿了顿,将袖子扯下来,道:“不冷。去吃饭吧。” 她一早从厨房里翻出米煮了些白粥,又把昨晚没动过的两个馒头和两碟素菜热上,这会儿正焖在锅里等着顾敛起来后一起用。 早膳用到一半,顾敛都有些心不在焉。 顾让看了看他,问道:“不合胃口?” 顾敛一愣,摇了摇头,“没、没有。” 他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让让,你为什么……不许我在宫中提起母妃?” 顾让:“……” “我知道母妃死得不光彩,可为什么连提都不能提,”顾敛无意识捏紧了筷子,低声问她,“你以前说,等时机到了会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母妃的真正死因,对吗?可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和我说,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配知道?” “……” 顾让沉默一瞬,答不上来。 她不记得了。 那本册子里也没说。 顾敛却误解了她的沉默,勉强笑了笑,也不再等她的回答了,埋头吃起粥来,神色难掩低落。 顾让看了他一眼,蹙了下眉,开始觉得有点棘手。 此后无话,用过早膳后两人便各自回了房。 甫一回房,顾让便找出暗格里的青铜箱子,打开昨日还没来得及看的那张纸。 这张纸出乎意料的大,做了加厚处理,展开后堪堪摊在书桌上。 顾让一看到里面的内容就知道它是关键。 因为这是一幅地图。 ——整个京城的地图,极其完整和详细。 整张地图由墨笔绘制,线条简洁而干净,这样一来,上面唯一一条朱笔划出的线便格外突出。 顾让看着这条被特地标出来的红线,发现这是一条刻意设计过的路线,非常偏僻,从洗萃宫出发,七拐八拐通到皇宫的西南角,而皇宫的西南角背靠城郊的果山,平时极少有人到那边。 路线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直直越过宫墙继续通向宫外。 那处宫墙并未设门,按理来说是条死路。此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