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端正,搅着调羹小口小口地吃,唇瓣轻抿,世家教养在,不出半点动静。 霍钊没她讲究,端着碗,两腮咀嚼,时而灌上一口烈酒。这吃相在军中已是极好了,从细微之处看得出来,这男人旧时必是过过一段养尊处优的日子。譬如他握筷的动作,譬如他咀嚼时虽是大口,却从不露齿,譬如他即便坐着圆凳,依旧端正脊背,随意却又俊雅。 柳素瓷眼神探寻,那男人太过警觉,眼眸回看她,她撇开眼,不再去看了。 吃饭时,她话少,加之月事在,也懒得多费口舌,该说的都说了,日后这男人别怪她无情才是。 半壶酒他饮了多半,柳素瓷看上几眼,忽时竟也生出了尝尝的心思,很快她将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霍钊见她多看,推了推手边酒壶,“想喝?” 柳素瓷回得很快,“才不。” 霍钊笑,“那就是想了。” 他换了新的杯盏,酒水如清泉轻盈流入盏中,只一小半,够尝个滋味。男人指腹推住杯身,到了柳素瓷眼前。 较劲似的,柳素瓷接了,抿下一口,果然与宫中琼酿不同,入喉干辣,呛得她生出泪水。 她忍住,没在那男人面前出丑,心底却在暗暗想,这酒水又硬又烈,跟那个男人一样。 霍钊早知她受不住,上京身娇肉贵的女郎,哪吃得了这么烈的酒,才倒了这么一点,让她长长记性,不想她竟半点不服输,倒是他小瞧了。 “一般。”柳素瓷清嗓,眼眸冷淡。 或许是酒水太辣,让她的唇瓣氤上红晕,脸颊也慢慢染上绯色,如娇如俏。霍钊看着,觉得她嘴硬得挺有意思,顺着话头去问:“什么一般?” 柳素瓷看不清自己模样,不知他笑什么,白了眼,“人和酒都一般。” 她这又是拐着弯骂他了。世家贵女说不出什么腌臜污秽的话,嘴皮子倒利落的不止一星半点。不知道当年他闭门不与她比试,她暗地里骂了自己多少回。 敲门声打断两人,霍钊撂筷,起身开门,柳素瓷也不再吃,半开窗,散出屋里的酒气。 来人是六娘,妇人抱了一床被褥,两套新衣,“家里不常来客,两位不介意,先用这一床。” 显然是把他们看成夫妻了,毕竟说是兄妹,实在不像。 两人目光对上,柳素瓷没说什么,霍钊接到手里,妇人拾过碗筷,不打扰他们,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