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蘸酸带醋的话一出,饶是顾珉年近四十的岁数,也不禁尴尬得咳嗽了两声,“说这些做什么,没的让人笑话。” “谁笑话?”徐氏来了气,明晃晃往旁边一坐,眼神锐利地在屋子里四处环视一圈,所过之处,丫鬟们纷纷低下了头。 “我才是个大笑话,这诗帖就两个名额,我两个嫡出的姑娘不给,偏给一个让庶出的四丫头去,赶明儿我就得成整个锦城的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庶出怎么了,你当我顾家是什么官宦望族,讲什么嫡庶尊卑呢,再说,五丫头不成才,她不会作诗,你让她去,不过是给三丫头当‘踏脚石’罢了,以为我不知道?这万一要是丢人丢大了,还伤的是我顾家的颜面。”顾珉见徐氏不愿,便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神色不满道。 用一个女儿去当另一个女儿的踏脚石,他自然无所谓,可就怕这‘踏’的太用力,丢的面子太过,才是最让顾珉不高兴的地方,因此,他更愿意让同样文采的四女儿顾玉嫣去几天后的诗会,而非木讷平平的顾青梧。 但徐氏不愿意如此,庶女出挑,会抢了自己宝贝长女的风头,倒不如次女懂事。 屋子里争吵起来。 顾青梧在外面悄悄听了一耳朵,知道眼下不是进去的时候,索性又退了出来,瞅着廊边檐下金盏紫盖的牡丹花苞出了出神。 如顾父所言,顾家的确不是什么官宦望族,甚至于跟门第什么的都不沾边,而是商户起家,做的吃食生意,早几代先辈大都是做生意的料,靠着一些吃食秘方起家,慢慢做大,到祖父一辈,顾家已经是锦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人家,过的也是养尊处优,绫罗绸缎的日子。 只是商人位卑,士农工商,居于末流,自然也不似高门大户那般,有什么嫡庶尊卑的规矩,或许在外面会有,但在家里,嫡庶之别,原比不上得爹娘欢心重要。 偏偏自己,不得欢心,两边皆是如此。 想着想着,里头的争吵渐渐接近尾声。 顾父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不曾侧目,就这么径直带着两个小厮离开,压根就没往旁边看一眼。 外面的丫鬟婆子们都偷偷看了过来,顾青梧能察觉到那些视线,神色如常地进屋去了。 徐氏正在气头上,见她来,也没什么好脸色,随意将那些佛经翻了翻,只觉得哪哪都不好,举起正要甩回去时,忽然想起几日后的诗会,又收了回来,平息了一口气,才道:“可以了,就这样吧,你好好回去准备五日后的诗会,这个名额可是我从老爷手里硬保下来的,届时你可别丢了咱们顾家的脸面,也别抢什么风头,陪你姐姐去见见世面也就是了。” 徐氏口中的姐姐,自然是三姐顾飞鸢,至于硬保名额的事,徐氏没心思解释,顾青梧也不问,只简单的‘嗯’了一声,杏眼一抬,又接着补了一句,“劳母亲费心。” 短短五个字,将徐氏一口闷气堵在了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最终挥了挥手,让人离开。 “女儿告退。” 顾青梧见状也不留恋,转身就走。 丫鬟竹心跟在身后。 主仆俩一出院门,正要回走,忽然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五妹妹。” 顾青梧身形一顿,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反倒眉头轻拧,似有为难之意。 直到竹心叫了一声,“三小姐安。” 她才别扭地转过身来,一袭明艳的红衣华裳,先一步闯入眼帘,用金银加五色线绣成的朵朵祥云及花边,延伸到用上好云锦制成的襦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