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奉命而来,三姑娘既已开门,便是拿定了主意,不知府中是否方便,容下官等人入内,了却此事。” 下官?! 听到父母官这般自称,李时意忽然明白了什么,忙将人领了进去。 邓县令、文书先生、陈家父子以及方严黄庆等人依次进门。 屋里,自门口至堂屋,灯火幽微,冷寂得仿佛许久没有人居住。 方严不忍心,扔下一句“我去烧水”就走开了,李时意让邓县令坐了上首,大家依次落座。 邓县令道:“日前发生的事情,我俱已知晓。今日陈家登门,便是为了给此事一个交代,陈万山,你自说吧。” 陈万山自长新翻山越岭而来,又在外头冻了一日。他满身寒湿,拱手的时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涕泪横流。 印象中那个温厚高大的长辈,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李时意瞧着心酸不已,连忙将眼移开。 “近日传出来的话,都是福生他娘太过伤心以致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所致……她胡乱做事,彻彻底底伤了两家人的情分,我近日来,一则是为了赔罪,二则,也是来解除两家三年前定下的婚约……” 陈万山直奔主题,但是因为太冷了,面部早已冻得僵硬,说起话难免磕磕巴巴的。即便是盛怒如李莹,也不觉移开了视线。 “从此以后,两家婚丧嫁娶,再无干系。” 两世相交,终究还是葬送了。 安安静静的堂屋里,只有一道沉痛的声音随着北风呼应。 陈万山心中悲痛,涕泪零落,“此事,错在陈家。故而此前一应聘礼,都归李家。除此之外,再赔银五十两,权做修缮之资。” 时局纷乱已久,五十两已经算是不少了。 听他说完,邓县令才抬抬下巴,看向灯下沉默的姑娘,“三姑娘,您意下如何?”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向来有主意的祈祥前文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身侧的李莹,“莹莹,你觉得呢?” 邓县令闻言不由得眸色一动,继而了然。 说到底,李莹才是李家亲生的姑娘,这种时候,她没有拍板的权力。 “就这样吧。”李莹压着声音说了一句,起身离开。 “既如此,文书出个切结文契,此事便到此为止了。” 李时意和陈万山自然没有异议,点头称是。 等一切了结,天色已经很晚了。方严送来热茶,三方都喝了些,陈万山便在三子陈寿生的搀扶下,佝偻着身子准备离去。 李时意心中一恸,不自觉失声喊道:“等一下!” 陈万山闻言转身,却没有话,只是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警惕。 难不成,她还不满意吗? 李时意对上他的眼神,心中更是百味杂陈,什么也不说,就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了三个头。 在她心目中,陈家不只是她未来的夫家,更是除李家之外的亲人,但是如今,竟走到了这一步。 无可挽回。 这三拜之后,他们便从此陌路了。 李时意心绪涌动,根本没有留意到陈禄生怨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