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东山,院子里却一片寂静。 李时意进屋之后点了一盏灯,就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把白天采来的几十个柿子倒进去,一个一个地清洗。 洗完之后,又一个一个切块。 还没切完,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沈淮襄走了进来,见她在灯下忙活,问道:“你在做什么?也不多点两盏灯。” 屋里就一盏放在桌上的灯,灯火随风摇曳,光影暗淡中,只有一个人影忽大忽小地在墙上晃动着。沈淮襄走进去,直接坐在桌边,看她切柿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做柿饼啊。” “柿饼是这样做的吗?” “你来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吗?”沈淮襄说着蹙起了眉,“你最近怎么回事?见了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的,我招惹你了?” 这个…… 李时意一阵心虚,不敢接话,“你到底来做什么?快说。” “两个事情。一是天气转冷了,景湖他们带来的军袄数量不够,但是棉絮和布料都有,都堆在观音庙了,你募集人手赶制,工钱按件计。” 又是观音庙,李时意并不是很想去,心里有些别别扭扭的,但这是正事,她不能不答应,她暂时放下刀,应承下来,“城里多的是没有生计的妇人,这个没问题。第二件呢?” “你有没有发现,城外的军队很久没有动静了?” 也不算久吧,雨停后他们打了好几仗,消停了大概半个月吧,“怎么了吗?” “探子回报,他们突发疫症,听说死了不少人。” “什么?”李时意手一抖,差点把水盆扫了下去,疫症虽然被他们及时控制住了,但是其可怕之处她依然忘不掉,“什么时候的事?” 见她有点慌,沈淮襄抬手把菜刀推到一边,拉住她的手腕,“你先坐下。” 李时意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满脑子都是疫症的事情,就着他的牵引坐在他身边,皱眉自言自语似的,“他们可是在上游……” 兰平就一条河流,从城的西面流入,又从东南角流出,虽说没有贯穿全程,城中人的日常用水也主要是井水,但是疫症这个东西,一不小心整座城池都会被搭进去,轻忽不得。 见她眉头紧紧锁着,仿佛马上就会有灭顶之灾,沈淮襄觉得好笑之余,又有些心疼。他笑了一下,也不多想什么,抬手就在她眉心上点了点,“干什么?天又不会塌下来,这件事交给我了,你就把衣服做出来就行了。” 李时意歪头躲了躲,但是她后知后觉,没避开,“你打算怎么做?” “太操心容易变老。” “沈淮襄,我没跟你开玩笑!”李时意火气都上来了。 可是沈淮襄却眉眼弯弯,捉住她的手腕笑道:“李时意,你总是很容易操心别人。” “滚!”李时意惊觉,连忙将他甩开,起身退到另一侧去。 沈淮襄也不生气,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第二天,天都没亮,住在北街的曹三娘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极大的敲门声惊醒了。她爬起来,一边穿衣一边跑出去,“谁啊?火烧房顶了吗?” “三娘,是我,快开门。” “时意妹子?”曹三娘拉开门,果然看到站在晨曦之中的人,她穿着整洁的绿色绸衣,束腰窄袖,头发高高挽起,就像是一朵尚未绽放的碧色木兰花,美丽又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