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如今矿山既吃不得了,盗匪倒是多了起来,那就吃盗匪,交钱的就能得王府庇护,不交钱的就任他们被官府剿除。 所以,王府勾结盗匪这桩荒谬绝伦的生意,本是在先庆王手里做起来的,孟沣原本不知情,后来先庆王老了,不耐烦再操持这些俗务,才交给了世子打理。孟沣也曾推拒过、劝谏过,奈何他幼年入京,并未长于先庆王膝下,宠爱远不及孟洽,几次劝谏都无成效,还因顶撞罪名受了责。庆王妃知道庆王宠爱幼子,担心如此僵持下去,庆王会以世子不孝的理由废长立幼,便劝说儿子接受庆王的安排。 孟湉蓦然想起他去东宫见太子的那一天,太子笑着对他哭腔说“你我为人臣、为人子,父皇安排的结局,谁也逃脱不了”时,面上的哀戚与癫狂,与此时的庆王世子如出一辙。 他心头巨震,猛然发觉孟沣的遭遇其实与孟渥如此相似,都不受宠于君父,都有备受宠爱的弟弟,都面临废长立幼的威胁,也都背负着父命难违的诅咒。他自来觉得储君之位应当能者居之,与孟渥作对得理直气壮,可是现在看到孟沣的无奈与痛苦,才觉得孟渥其实也何其无辜啊。 比起孟沣将孟洽打断腿关起来,他的兄长至少还知道劝他一句“逃到外头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也好过在大宗正司锁闭一辈子”,这样看来,他的确比孟洽幸运得多了。 “不必多言。”孟湉看向孟沣,神情前所未有地沉重,“你弑父囚弟、大逆不道,我不能包庇,等钦差到来,我会自承过失、说明真相。你这样的罪名,到了大宗正司,只有腰斩弃市、挫骨扬灰的下场,子孙后代也要受牵连。我现在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肯不肯?” 庆王世子动容:“什么路?” “你写一封奏疏,将这些年庆国不法之事一一写出,并列明盗匪窝点的情况,我替你密报皇上。请皇上派循吏按图索骥剿除匪患、安置失业坑户,澄清吏治,保境安民。” 庆王世子等着他继续说,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似乎想到了什么,颤声问道:“那我呢?” 孟湉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说道:“你的长子八岁了吧?如果父皇垂怜,庆王之位当不至落入孟洽手中。” 庆王世子沉默良久,低声叹道:“我明白了。” 大颗泪珠蓦地自孟沣眼中涌出,他一把将孟湉揽在怀中,伏在他肩头哀哀哭泣。夏衫轻薄,孟湉感受着对方勒在他肩上的力量,一念忆及小时候,孟沣孤身在宫里害怕了、想家了,又不敢让人知道,就会来找他,抱着他伏在肩头上哭。他只要安安静静地任孟沣靠着哭上一会儿,哄上几句好话,用不了多久,孟沣自己就会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擦干眼泪就还是那个爽朗爱笑的疯小子。 孟湉暗暗松了口气,任由他揽着没挣开,缓缓抬起手来,想像小时候一样拍拍他的后背,哄他说别怕,我会帮你的。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如有神助般突然浑身汗毛倒竖,一股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蓦地涌上心头,手上下意识地用力,猛地一把推开孟沣。 孟沣猝然受力,被推得倒在地上,“仓啷”一声,一柄匕首自他手中滑落到地上,泛着寒光的刃尖上染着半寸鲜红的血色。 一丝凉意自后心要害处传来,孟湉伸手一摸,摸到衣服上破了一道口子,一阵刺痛姗姗来迟地传来。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木了,迟登登把手拿回到眼前一看,还是干的,于是镇定地想,看来沣子的匕首很快,所以血还没来得及渗出来。 孟沣见一击不中,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挥着匕首再次刺向孟湉。孟湉一向勤于练武,弓马拳脚工夫俱佳,这次有了防备,哪里还会再被刺中,三招两式之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