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台上的表演隐去了弑兄夺嫡的秘史,直接演到了皇帝登基、励精图治。 皇上今日入殿以来,第一次将目光投注在李善用身上,沉吟端详片刻,道:“不错。” 李善用起身离座,端着酒爵向皇上躬身道:“妾请向父皇敬酒。” 皇上颔首:“可。” 李善用却未举杯,仍站在殿中,对上笑道:“妾已嫁入皇家,却还未有幸识得父皇尊面。父皇可否允准妾至御前敬酒?”李善用跟随太子多年,自然见过皇上,但她嫁为襄王妃,却是以承恩公世子之女谢十娘的名义,故而有此一说。 “可。”皇上看着她,面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笑意,这小丫头请旨要至御前,摆明了是要借机生事,这次倒要瞧瞧李汝成的女儿究竟有几分斤两。 李善用缓步走到皇上跟前,举杯饮尽,笑着看向皇上。 喜宴之上,弱质纤纤的新妇近前敬酒,皇上实在不宜召唤鹰扬卫护驾,他心里也确实未将这手无寸铁的小丫头放在眼里,只自己暗中戒备,在举杯的同时,以宽大的朝服衣袖挡住了自己握紧匕首的手。 李善用亦料定皇上不会贸然召唤鹰扬卫,只能以宽大袍袖遮掩杀机,便胆大包天地兵行险着—— 她妙到巅毫地利用了皇上不得不一心三用,以袍袖挡住视线,举起酒杯,还要分神去握匕首那一刹那间的破绽,极其敏捷地腾身而起,从身后制住了皇上的要害。 正所谓,算人者,人亦算之。这极其短暂的破绽,本是因皇上防备李善用才露出的,却反而给了她致胜的机会。 李善用目光晶亮,这一手棋,她略胜一筹。 御前斟酒的光禄寺官吓了一跳,连忙大叫:“有人行刺啦!” 恰逢殿外戏台上唱到一处高潮,众臣纷纷喝彩,光禄寺官的声音连殿门外守着的鹰扬卫都不曾惊动。 李善用以一柄发钗的尾尖抵住了皇上的咽喉,手腕微转,发钗便有寒芒一闪。 “请奉御噤声,若再失仪,只怕龙体便要受损了。”她对那光禄寺官挑眉一笑,明明是眼角含笑的样子,眸中却闪着锋刃般的危险寒光,让人一见便生不寒而栗之感。 光禄寺官不过职司宫宴酒馔之事,生平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吓得不知所措,腿一软跪倒在地。 出人意料的是,皇上居然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被李善用扣着,既不呼救,也未喝骂。 李善用又等了片刻,忍不住问:“陛下不想问些什么吗?” 皇上呼吸一丝不乱,声音沉稳:“你既行刺,必有所求。该着急的人是你,朕又何须多问。”这一局棋,虽被李善用占了先手,但他准备充分,此时周围皆是鹰扬卫,这小丫头若敢妄动,今日便不仅达不成目的,更走不出这奉天殿。 李善用手中所握的不是寻常金钗,而是毓秀堂弟子才有的“秀”字铜簪,簪尾锋锐如刺,本意是给弟子在绝境之中用以自裁的,锋利不下于匕首,抵在皮肤上稍稍用力就割出了血痕。 “陛下果然好胆识好气魄,难怪能布下这等草菅人命的狠局,真枭雄也。只是眼下臣侥幸占了先手,陛下若不肯纳臣之谏,恐一时片刻便要山陵崩了。待明日太子登基,大赦天下,陛下苦心孤诣筹划多年的大事将与陛下性命一并付诸浮云,岂非可惜?” 皇上被制住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转动,他向下望去,果然皇后与贵妃都在镇定旁观,毫无相救之意。 “你是襄王妃,为何盼望太子登基?”皇上沉吟片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