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竟有七八分肖似自己。 李善用抿紧了嘴唇,在承恩公的注视下觉得格外难堪,两指抽出那幅画像递到烛火上点燃烧尽了,将其他的还给了承恩公。 “并无虚假,的确是太子殿下的亲笔。” 承恩公又拿出两张画作,一张画着蟋蟀,一张画着蝴蝶,不过寥寥数笔,便跃然纸上,足见画者功力深湛。画作的角落里都写着一个小小的“昌”字,笔触凌厉,似欲破纸而出。 “这两张画作与太子画作混在一起,据查东宫画殿内,只有一人名中有‘昌’字,就是褚文昌。是否如此?” “正是。”李善用点头。画殿之人虽不归她统管,但份例、禄米、年节赏赐俱从东宫账上支出,对于画殿有几个人、叫什么名字,她记得一清二楚。 “这画作上所用之墨,是安平路杞州瓶山县特产的瓶墨,墨色黑中略带棕红,焚之微有兰香,因为产量极低,并不外售,只供瓶山县人使用。” 李善用若有所思:“我记得史氏发源于安平路,史贵妃的祖父就是杞州人。” 老公爷对她的一点就透很是满意,颔首道:“不错。这褚文昌与史家关系匪浅。” 查到这条线索以后,承恩公立即派人去了瓶山县,果然在县衙所藏的户籍黄册上查到了褚文昌的名字,又在县学查到了他参加童生试的资料。褚文昌出身农家,父祖都是史家的佃农,他本人参加乡试的具结状也是史家人出具的。 李善用接过承恩公递来的具结状,上面写着“杞府学生员史鑫具结,担保岁试民籍童生褚文昌确系县民储壮亲子,并非雇请冒籍……” 褚文昌的背后,果然便是史家! 她一直有此推测,只是未经证实,不敢全信,如今证据俱已摆在面前,证实了她的推测,她却奇异地并不觉得轻松,而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孟湉的面容:他笨拙地说“停云诗我也喜欢”,他愤懑地说“不愿办冤案”,他小心翼翼地说“你喜欢它吧”。 史家阴谋构陷太子的下作手段,他究竟知道多少? 当年,她随侍孟渥于资善堂读书,没少与孟湉交手,那时候的他霸道、任性、意气风发,资善堂所有的宗室子弟都听他的,被他指挥着欺负孟渥。后来她想办法收拾了他几次,孟渥的日子才好过了些,孟湉却对她生了兴趣,时常给她送些小玩意儿,偶尔也约着一起出宫散心。 再后来,两位皇子入朝,李善用兼任东宫僚佐之首,都不再去资善堂,二人见面便越来越少,但孟湉对于她而言,已不仅仅是身为太子傅姆必须处心积虑提防应付的对手,也是作为她自己感到志同道合、相处愉快的友人。 她心目中那个光明磊落、飞扬恣肆的明朗少年,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又或者,他不过是前朝后宫比比皆是的口蜜腹剑的野心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罢了…… 李善用缓缓松开贝齿,下唇印着一道深深白痕,刹那间又被红润血色填满,渗出丝丝缕缕的腥气。 “史家近来频繁动作,明日就有会人奏请废黜太子,另立襄王。”承恩公望着李善用,满是皱纹的眼睑抬起,目中精光射出,“明日朝堂上,老夫欲将证据呈上御前,女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