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怀恩领了皇命来清元宫,将下午太子在资善堂的所作所为如实告知,皇后听得心惊肉跳。就连皇上如此狠辣之人,为了搏个敦睦亲亲的名声,对皇室宗亲都多有容让,孟渥年纪尚幼、羽翼未丰,若是传出欺凌庶弟的恶名,再有史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一番,太子的储位必定大受动摇。 皇后闻知此事,如何能不心急如焚,因此便怒气冲冲直奔明德殿。 此时被李善用一言点醒,才想起自己答应过两年之内,关于教养太子的事一切都听她的安排,堂堂皇后自然不能食言,只好强自压下怒火,屏退左右,看看她到底有何说辞。 宫人们领了命,将李善用拼命护下的香儿还给孟渥,哄着他退了出去,只剩下皇后与李善用二人在室内。皇后含着怒意,冷声责问李善用:“本宫答应你,是为了让你好好教养太子,可你就是这样办差的吗?” 李善用并未如皇后想象的那般惶恐认罪,而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娘娘可知太子殿下的肥胖之症,为何久治不愈吗?” “什么?” 孟渥身材痴肥是皇后最大的一块心病,身为一国储君,可以文采平平、可以性情腼腆,但绝不可以体貌不端、有碍国体。为此,皇后一直逼着他少吃正餐、不吃糕点糖果,还费尽心力从医官院和宫外医馆寻来名医为他调理,但久久不见显效,即便瘦下来一段时间,也很快就会反复。 见李善用提起此事,皇后把什么冲天怒意都抛诸了脑后,激动地说:“你若能助渥儿减肥轻身,本宫重重有赏!” 凭着一句话就让皇后暂息雷霆之怒,李善用暗暗松了口气,回禀道:“臣调阅过太子殿下的医案,从前医官诊治,多以饮食不节、过食伤脾为病因,治疗思路以清胃健脾、消积化痰为主。如此治疗虽能见效,却不能持久,反复极快。请问娘娘,是否如此?” 皇后叹了口气:“正是如此。这些医官一个个名头不小,可是没一个中用的。” 李善用说:“肥胖之症的确多因膏粱过厚伤及脾胃运化,痰湿多滞、充实腠理所致。医官们没有机会观察太子殿下的日常起居习惯,有此误判并非大错。” “误判?”皇后目光一凝,“你说从前的医官治不好渥儿,是误诊了?” “正是。”李善用肃容点头,“太子殿下之所以肥胖,是因为情志不遂导致肝失疏泄,肝气郁结、木郁克土,脾运化水谷精微不利,以致痰湿郁滞,留于身周腠理而成肥胖之症。” “等等……”这一串医家术语令皇后听得晕头转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渥儿肥胖到底是因为什么?” 李善用神情严肃地说:“情志不遂、肝气郁结。” “一派胡言!”皇后被这话气笑了,“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仅生在皇家,还是嫡长皇子,论出身那是全天下一等一的尊贵,从落地起就不曾短过吃喝穿用,每日里呼奴使婢,内侍宫女们金尊玉贵地捧着长大。他要是还‘情志不遂、肝气郁结’,那宫外的百姓还活不活了?简直是笑话!” 李善用没被皇后的斥责吓到,目光坚定地望着皇后:“皇后娘娘可知,太子殿下在资善堂读书的时间如何渡过?回到明德殿以后,独处的时间都做些什么?殿下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最想要的是什么?那个布偶香儿,殿下为什么那么喜欢?” 皇后一时语塞,侧头想了片刻,把眼一瞪:“学里念书还不都一样?本宫少时也读过家塾,不过是听讲背诵之类。他独处的时候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别出格,本宫都不干涉。他是一国储君,必须喜欢储君该喜欢的、厌恶储君该厌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