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善用怎么也想不到,她第一次见到皇上,居然是被两个鹰扬卫反剪着双手,押至御前的。 皇上见鹰扬卫押来的竟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女,微露讶异之色,随手一挥,两名鹰扬卫便撤了手放开李善用,退到了一旁。 皇上面色阴郁地将李善用上下打量了一遍,沉声问道:“今日为皇后取回宝玺的,是你?” 李善用躬身回禀道:“正是。” 皇上站起身来,沉默不语地围着她转了一圈,锐利如刀的目光浓烈似有实质一般落在她身上,李善用始终神色镇定,规规矩矩垂着眼帘,不曾有半点惊慌失仪。 倏忽之间,皇上猛地伸出手来,自一名鹰扬卫腰间抽出配刀,猝不及防地斜斩向李善用颈间。皇后瞬间惊呼失声,她最知道皇上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平天子,年少时是曾上过战场、有过战功的,且不说那些倒在他谋算之下的政敌,只算他亲手摘过的人命便不知凡几。 这一刀去势狠辣,足以割断李善用的喉咙,她手无寸铁,万难在短短一刹抵挡住这一刀的攻势,即便奇迹般地用什么格挡住了,与皇上刀兵相抗也是视同谋反、应诛九族的大逆之罪。 皇后惊诧扼腕,这小小年纪便聪颖不凡的小女官,竟然才将将初露峥嵘便要横尸当场了! 电光石火之间,谁也没能料到,李善用不曾身首异处,更不曾拔刀相向,在狠戾刀锋落下前的一瞬,她突然跪了下来,以腰肢为支点,身体弯曲后仰,妙到巅毫地避过了着力最猛的刀势,刀尖挟着余势自她锁骨上划过,留下一道深而长的伤口,血珠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立即染红了素色的宫装。 她跪在地上,未急于起身,而是迅速取出随身带的干净手帕,用力按在伤口上止血,同时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到皇上面上:“臣是内廷女官,倘若见罪于陛下,当付宫正司惩处;若干犯国法,当付法司议罪。陛下承天命以临万民,却亲握刀兵以私刑杀人,是何道理?” 这一番交锋,李善用在生死一线之间,动作如行云流水,言谈之间亦十分冷静,有理、有利、有节,当得起临危不惧四个字,此时虽则跪于御前,在气势上居然隐隐显出一丝分庭抗礼的味道。 皇上曾历大起大落,半生阅人实多,其中不乏当世英杰,却从未见过在生死关头表现能胜于李善用者,何况她还如此年少,日后如能多花工夫细心打磨,或能成一不世之才。他心下喟叹着英雄出少年,锐如鹰眼的目光中流露出激赏之意,爱才之心不由大起。 “小姑娘,有点胆识。朕便饶你不死,下去疗伤吧。”皇上握着刀的手轻轻一振,扑簌簌地抖落了雪刃上沾染的血珠,抬手将刀扔回给了鹰扬卫。 “且慢!” 皇上那一刀似是斩中了颈间血脉,李善用虽然用力按压,也没能止住鲜血汩汩涌出,一方雪白绢帕片刻便已红了半边,她却恍如毫无所觉,仍然昂然不动,视线牢牢盯着皇上,腰背挺得笔直。 “你还有话说?”皇上饶有兴味地说。 她的确还有重要的话要说,因此纵然手脚已经开始因为失血而冷得微颤,面上还要维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镇定:“臣斗胆请教陛下,何谓太子?” 皇上的视线重新锋利起来,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李善用也没指望皇上会接话,自问自答地说:“皇太子,国之储君、天下之嗣主也。太子安则臣工心定,臣工心定则诸事可成。陛下春秋鼎盛,日后成就丰功伟业,尚需仰赖朝野上下同心勠力。今陛下有二子,虽立长子而盛宠次子,实令臣工心中惶惑。臣闻废长立幼,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