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娘子把王二郎放到地上,颤颤巍巍地走到李善用跟前,眼睛里满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神情:“你,是不是你,你说能治?” 梅夷光悄悄拽了拽李善用的袖子,对王家娘子温和笑道:“她哪里会治病,小孩子不知轻重罢了,我回去说她,您别见怪。” 围观众人也不肯信,乱哄哄道:“哪来的丫头片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敢说这大话,那么多郎中都说治不了呢。” “王家娘子别拿孩子话当真了,还是再去求求陈郎中是正经。” 李善用不服气地鼓了鼓嘴,朗声说道:“我虽不会治病,但看过医案,有一则讲“尸蹶”的医案中,病人阳脉下遂,阴脉上争,气闭不通,色废脉乱,形容若死状。如果是尸蹶的话,病人应该脉细如线、滞涩无力,身体冰冷,只余心头一点温热。这症状可对得上?” “对得上!对得上!”王家娘子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激动地说,“什么阳脉阴脉的,别的郎中也说过,只是他们都说治不了。你能治吗?你一定能治!” 李善用昂首环视一周,把周围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尽收眼底,有点小骄傲地说:“那则医案上说,先下‘还魂汤’,再针灸百会、人中、涌泉这三才穴,就能复苏。” “你果然会治!”王家娘子一双冰凉颤抖的手狠狠抓住李善用,惊喜的目光中渗着几分癫狂,“你救救我男人!啊?你救救他!” “啊?我不会啊!”李善用被她抓疼了,使劲挣脱开,退到梅夷光身边,“我……我毛还没长齐呢,只是看过几本医书而已,不会治病。还魂汤的方子我可以写给你,但针灸是真的不会。” 梅夷光不赞同地看了李善用一眼,见她澄澈的大眼睛里一派单纯善良,只得叹了口气,伸臂把她护在了身后。 王家娘子擦擦眼泪,悲悲戚戚地看向梅夷光,软语哀求:“你们是一起的,你一定也会治是不是?” 梅夷光不动声色地一侧身,恰好避开她抓过来的手,微笑道:“我们只是过路的,要治病还得求医馆里的郎中。” “一个个都见死不救!人心都坏透了!”王家娘子一呆,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捶膺哭嚎起来,“他死了我也不活了!可怜我两个孩儿啊,马上就要没爹没娘了!” 梅夷光心里立时便是咯噔一声,她第一眼看到这王家娘子就直觉不妥,谁家妇人遇上丈夫病重垂危还顾得上打扮,偏她穿戴得整整齐齐,虽不觉奢华却一望便知是经心打理过的,说起话来又能屈能伸、软硬都来得,着实不是个善茬。 李善用对梅夷光的心思毫无所觉,反倒被“没爹没娘”四个字戳得心里一疼,睫毛轻颤几下,抬头看了梅夷光一眼,梅夷光面色凝重,微不可查地对她摇了摇头。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那陈郎中不治,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治,你们知道怎么治,为什么也干看着?” “啧,这才是真冷血呢。陈郎中是没办法,他们明知怎么治还袖手旁观,可是故意见死不救了。” “就是,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人在做天在看,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围观众人都是住在附近的街坊四邻,平日有个头疼脑热还要靠陈郎中治病,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可对李善用他们这些面生的外人就没那么客气了,把四人紧紧围在当中,你一言我一语,霎时间就贬得仿佛罪大恶极一般。 梅夷光双臂抱在胸前,眉头紧蹙,十分后悔过来凑这个热闹。看这架势,他们现在要走是走不出去了,可这种重病垂危的病人,连正经郎中都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