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管事与张宫女是老朋友了,见她来了便停了讲解,走过去亲亲热热地问好,二人携手进屋落座,商管事笑道:“哪阵好风把你吹来了?我才得了几两顶好的茶叶,你敢是听说了特意来蹭喝的?”说着,便打发李善用去她房里把珍藏的顾渚紫笋拿来待客。 “我们陈司制打发我来请你,这次好歹多住几日罢。”张宫女双手合十晃了晃,可怜巴巴地做出祈求的情状。 “这么快?”商管事蹙起了眉头,“上个月不是才去过?不是我推脱,可我这织染院的事也不能撂下不管呀。” 商管事之所以能和陈司制交好,便是因为她不仅织染技艺高超,刺绣造诣更在织染之上,一手绣技已臻化境,司制司的绣娘们没一个比得上,就连陈司制都自叹弗如。因此,司制司三不五时地就要请她过去住几日,一则是每一件御衣绣好龙纹之后,必须由她亲手绣上龙睛,才能灵动有神、栩栩如生;再则也是请她来传授经验、交流体会,提高司制司绣娘们的技艺水平。 不过,商管事上个月才刚从司制司回来,一般来说怎么也要隔上两三个月才会再去,这次却不知为何才过了短短时日便又来叫人。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张宫女长叹一声,幽幽说道,“今年这不是二殿下十岁的整生日么。昭阳宫传过话来,衣裳鞋帽要里外三新就不说了,床上的帐子、椅子上的迎枕、门口的帘子,就连包马桶的套子都要新做。如今司制司人人忙得没黑没白,现等着你去救命呢。” “年初不是才换过吗,怎么又要换?”商管事奇道。 张宫女把两手一摊:“二殿下说了,人家长大了,不能再用小孩子的东西了。送了绣样过去瞧,五毒不要、生肖不要、花草不要……陈司制发了狠,说再不要就给他绣字,绣个‘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噗嗤。” 李善用在商管事常用的几套茶具里,挑了一套剔透的白瓷的,奉上茶来,恰听见张宫女说得有趣,便忍俊不禁。 商管事立刻转头看了她一眼,蹙眉斥责道:“皇子尊贵,也是你能随意嘲笑的?出去跪一个时辰思过!” “是。”李善用十分懊恼,只得答应了一声告退,不想却被张宫女叫住了。 “青翠芳馨、兰香幽微,真真是好紫笋茶。茶好、水好,沏茶的手艺也好。”张宫女细细品味一番杯中茶,笑问李善用,“这茶可是你沏的?” “正是。”李善用大眼睛忽闪忽闪,认真答道,“师父指点过我事茶的技艺,我只学会了些许皮毛而已,当不起张姨谬赞。倒是这水确实难得,这是冬天时,师父领着我们从瓦上收的雪水,去掉了面上沾了浮尘的一层和底下沾了瓦片的一层,只取中间最洁净的雪化出来的无根水。去年冬天雪又少,只收了大半罐子。前儿掖庭丞来,指名要喝,师父都没舍得拿出来呢。” 张宫女有些诧异,不住地上下打量李善用,对商管事笑道:“这孩子才几岁呀,竟是个小人精,瞧这机灵又孝顺的劲儿,知道替你表功呢,还把你这手沏茶的功夫学了七八成,真把我们司里那几个只知道傻吃傻玩的小宫女比到泥里去了。”说着,她把李善用拢到身边,轻轻揉了揉发顶,“这么着,我替这孩子说个情,看在她对你一片赤诚的份上,就别罚她了吧。” “休惯坏了我的弟子。”商管事笑瞪了张宫女一眼,想了想对李善用说道,“既然张姑娘替你说情,我就给你个机会。我出个题给你,你要是答得上来,就免去责罚,要是答不上来,就罚跪两个时辰。如何?你若是不敢,就出去跪着去,我只当没提过这话。” “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