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红痣,辛有记得。 在她还小的时候,那颗红色的痣常被别人注意到,就在被烫伤的位置,现在已经变成了疤痕。 辛有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江氏,心里巨大的转变让她震惊而无言。 江氏知道她的手臂上曾有颗小痣,那么她就是‘张娘子’吗? 辛有能看到江氏含着泪水的眼睛,细白的肤色和眉间的细纹,却无法拼凑出一张完整的容貌。她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氏会来这里追问她的来历? 一切就这样突然涌进辛有的脑子里,仿佛一个巨大的考验,和她任何一次设想的情景都不同。 而江氏似乎已经被迫放弃了,她满身脆弱地丢下辛有,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对任何事都不再关心。 辛有走过去扶着桌角,发现自己在轻轻地战栗,潮湿的泪痕在她的脸上慢慢下滑,痒而刺痛。 余夫人……江氏,是你? 辛有在心里把和江氏有关的事情收集起来,随之慢慢冷静。如果江氏是‘张娘子’,江氏为什么能准确地找到她? 回想过刚才紧张的一幕,辛有不禁松了口气,就连老天也认为:人们应该按照自己选择的方式继续走下去吧?所以早在那么久以前,就用一个伤疤为今天准备好了答案。 银德殷勤地送走余夫人,回来后好奇地打量着辛有,见她并无异样,才担心地问:“姑娘,余夫人怎么了?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瞧着怪可怜的。” 辛有道:“我也不清楚,她只是问了和裕南有关的事。” 银德道:“奇怪,这位夫人在府里都不太露面,竟然为了一点小事到这里来,我还期望着:或许会有笔好生意做呢。” 辛有问:“余夫人是怎样的人?” 银德道:“我哪里敢对夫人们品头论足?夫人们都是有福气的贵人,余夫人性情安静,不难伺候。” 辛有问:“余夫人过得顺心吗?” 银德道:“当然顺心,夫妻和睦,儿女孝顺。” 辛有小声道:“顺心就好了。” 并不能就此确定江氏是谁?也没有产生任何麻烦,辛有本不该觉得沉重,却一直心思恍惚。藏在她心里的故事和江氏连在了一起,多了几分真,但仍然是个已逝的故事。 逝去的不会改变,被牵涉的人却无法不被影响,辛有寝食不安的时候,身在余府中的江氏也是一样。 被旧事唤醒让江氏痛苦,那是明知已无法改变,也忍不住希望得到上天的垂怜,希望奇迹会为她降临的狂热痛苦。 大考的发榜日,谢诵和辛有在别院等着吏官来送喜报。 谢诵位居榜首,这是昨夜就知道的消息。有人验明结果后,便迫不及待地去报给谢延堂知道,谢延堂喜难自禁,立刻派人告诉了儿子。 不过辛有还不知道,谢诵想让她自己看那份喜报,这样更有趣。 送喜报的吏官到了别院门口,敲锣打鼓的热闹也停在门口,如此继续敲打一阵子是报喜的惯例,能够带来足够和关注和荣耀。 老仆来报:吏官已进了门。 谢诵从茶桌边站起来,笑着问辛有:“我看起来怎么样?” 他穿着靛蓝间白的学士服,系着红绦配玉饰的腰带,容姿英挺无暇,露出一些锋芒毕现的气度。 辛有走过去,为他整理好腰间的玉饰,抬起头一笑,“辛澄,有时候我看着你,会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