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进入房间。
房内一片静寂，床上的少女正睡得香甜。
就着银纱似的月光，毗昙放轻动作落坐在床沿，垂眸注视着正在酣眠的玉瑶，静静地看，玄青色的眼里尽是温柔之色。
弯弯秀气的眉黛，如鸦羽般的长睫，细腻如瓷的脸颊，小巧挺秀的鼻头，红润的唇瓣，呼吸轻轻浅浅……
一向充满活力朝气的她，难得有这般安静乖顺的时候。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一面。
不管是在他的记忆中，还是在前几日季寻心传给他的，未来的记忆中。
他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柔软的唇瓣，让他动作一僵，烫到一般颤栗了一下。
谁能想象得出那些每次让人气恼又无可奈何的话，是从这样娇嫩柔软的红唇逸出的？
说起狠话来，更是一点都不逊色于男子。
他恍然想起一件事——
那是季寻心给他的记忆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未来的某一年，万佛宗照旧收了不少新弟子，彻心亲自领着新弟子外出历练。
心血来潮之下，也抱着监督考察众僧的想法，他乔装成普通佛门弟子的模样，混入新弟子当中，与众僧一同外出。
化斋的时候，他在街上看到了屠康和她。
那时候的他，对于她，几乎没有太多的印象。对于屠康，他倒是有点儿熟悉。
毕竟，屠康是魔界大将屠仞的儿子。
屠康的去留问题还是在万佛宗灵光殿里定下的，青徽宗灵锡宗主一人力排众议，毫不犹豫收下了他。
至于玉瑶……
他皱了皱眉，只隐约记得对方似乎是灵锡的六徒弟。
是了，当时她也还在场，与她师父灵锡一样，也是不管如何都要保下屠康。
若说灵锡只是单纯地想要保住屠康，那玉瑶的目的就有点儿不那么单纯了。
或许是爱，或是是情，又或许是欲。
总而言之，她看向屠康的眼神，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出里面有几分姑娘家含羞带怯，欲说还休的情意。
瞧着两人现在相携游玩的模样，俨然就是一对有情人，想来她是如愿了。
不过，左右都是他人的事情，他无意多做探究。
他收回目光，持着瓦钵前行，与正在摊子上挑拣簪子的二人擦肩而过时，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说道：“这些人为何要献身佛门呢？难道是修真界不够好玩吗？还是世间美好的事情不够多呢？以至于他们要抛弃一切，遁入空门？”
停顿了一下，发现没人搭腔之后，她又自言自语道：“肯定是没发现世间的美好。”
闻言，他停下了脚步，回眸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之后，转过身问道：“施主何出此言？”
她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返回来找她，愣了愣，小脸发红，看上去有点窘迫，却也认真地反问了一句，“大师认为人生是苦还是乐？”
他敛眉，几乎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人生是苦的。处处都是悲哀，步步都是无奈。”
话落，就看到对方狡黠一笑，挑眉道：“所以我说的话何错之有呢？大师，我赢了。”
她眉眼弯弯，明眸如星，一扫之前的清冷，对着他笑得一脸得意。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与他辩论禅机。
是啊，心苦，目光所及之处便都是苦。
这样的话，又怎么能看到世间的点滴美好？
他心头微动，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似有所松动，但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