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住手! 青鸾披散着头发,拖着不受控制的四肢,一下一下地用头撞着挡在头顶的一尺见方的木板。 透过木板缝,她看到外面花园里满园的白雪,还有被建平侯许承淞从后背刺入刀的男人。 应天府的雪向来下得薄,顷刻间,便被男人的一腔热血暖化了。 低头看一眼身前滴血的刀尖,黑的……男人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身,看向建平侯,憋足了力气问:“你不是带我来见将军的……” 抬抬下巴指向被撞开的木板,建平侯有些得意地道:“又是一个找你的。崔将军是个人才,可惜了。你又害死一个。” 清秀如松的男人说着阴鸷怪气的话,“可惜”二字里没有半分叹息之意。 顺着他的视线,崔将军终于看到了他一直效忠的主将,登时双目瞪圆。 鲜衣怒马力拔山兮的神将,天凤朝的定海神针,那个只一只手便将北蛮最强壮的人高高举起摔死的人,如今蓬乱着头发,穿着一破旧又染血的单薄中衣,只从狗窝一样的地方探出头来,啊啊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单一的声音。 见她看向自己的愧疚和看向建平侯的滔天恨意,崔将军什么都明白了,眦目欲裂,“将军……末将无能……” 随着他一字一字,腹前的黑血也一汩一汩。 见他反手抽出马刀,建平侯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大喊:“来人!” 崔将军却将长长的马刀插入身侧地面,勉强挣住身子,道出最后三个字:“来……晚……了……” 他望着北边。 想着他曾与青鸾击坛而论:“俺是个泥腿子,不懂得什么鸿毛泰山,只知道,俺宁愿站着死,不要跪着生;宁愿死在沙场上,不愿意死在烦死人的家宅里!” 他们相识于微末。 但如今,因为她。 这个改了自称的泥腿子,死在了能烦死人的家宅里。 别人的家宅后院。 他是最早跟着她走上这条道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知晓她戴着面具为建平侯建功立业的军中人。 “嗬嗬嗬……”双眼腥红,青鸾看着他拼命摇头,泪水混着血不停往外涌。 从小没有父亲被人欺负的时候,她不曾哭;家中变故,她不曾哭;战场无眼,流血流汗,断了骨头她也不曾哭;被砍断手脚拔了舌头不曾哭……可是看着她的人一个个被她百般护着、爱着、捧上军侯之位的夫君清算,看着铁骨铮铮的汉子一个个临死都只顾着没来得及救自己,她所有的悔恨、委屈、愤怒、不甘、无力涌上心头,瞪着建平侯的目光恨不能在他身上捅出一百八十个大窟窿! 十几人围住崔将军,确定人已经没了呼吸,建平侯这才放松神色,挥退众人,走到青鸾面前炫耀,“你可不能怪本侯狠心,要怪只能怪这些人知道咱们的秘密,心里眼里都只认你,瞧不起本侯。现在甚至想阻止本侯的婚事,以后肯定不会听话。可我才是拿着军权的侯爷,我必须要为自己的未来铲平一切!以你的名义把他们一个个骗过来,你看,他们就这么听话地过来任我宰杀!” 眼见青鸾挣扎着往外爬,建平侯上前把她往洞里踢。 踢两下,没踢动。 想起青鸾平时的力气就比常人大,他叹一声“真麻烦”,蹲下身双手撑着她的肩往洞里推。不想,青鸾突然弹起,咬住他的耳朵。 “疯妇!快放开我,放开!”建平侯急切地吼着,双手捶着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