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已喑哑。 “你怨我纵容你?”沈星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不是怨你,我是看不起我自己!”凌无非眼底隐有悲戚,深藏心底的惶恐不受控制涌上眸间,“我实在不知怎么做才叫有分寸……也不知在这种事上,我又该如何对待……我已失去过你一次,那种感受……我不想再尝第二遍。”言罢,鼻尖已泛起酸楚,眼底清光再难藏住,只得背过身去。 沈星遥站在他身后,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只觉曾经在她眼中意气无双的少年,忽地颓然不堪,好似日月褪去了颜色,黯淡无光,不复风华。 她陷入沉思,心下忽然变得出奇平静,脑中回溯近两年的种种画面,敛息凝神,将回忆拆成无数细小的碎片,一丝一缕铺开,仔细回想。 “你都看不穿我的脾性,便能如此信任我?”他曾如是问道。 在那之后许久,她也渐渐懂得: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就在光里,不过是心怀温暖,也懂得用心里的光照耀他人罢了。 他也曾年少轻狂,满腔意气,除却与生俱来的赤诚之心,又是因何缘故,无所畏惧? 他也曾经受多方庇护,安然成长,走南闯北,得师门倚仗,仰父母声名,得以扬威立信。 可如今的他,还有什么? 时光倥偬,白云苍狗,瞬息万变。 亲手撕毁半生闯荡出的侠名,身世昭然,赫然成了拖累两家□□离子散的元凶,徒有一身本领,却落于浅滩,遭虾讥蟹讽。 而这所有的一切,尽是为她。可她却成了他手心抓不住,也捧不起的沙,明知他这一身已千疮百孔,却做不到完全信任,不断考验折磨。 他说尘世中人,颠沛迷离,个个眼中俱有风尘。 而他眼里的风尘,一重重,一幕幕,都是她撒上去的。曾经不可一世的他,终究还是落到了尘埃里,仰望着曾唾手可得的光明,卑微乞怜,如履薄冰。 沈星遥忽觉心痛如绞。 若不是她曾说过那一句“看不穿”,他又何须打碎了牙,和血吞下,不敢言,不敢怨,凭一己之躯,背下种种重担,对她还以笑颜? 她想明白这一切,微微仰面,咽下几欲夺眶而出的泪,再次走到他跟前,伸手将他环拥。 凌无非还以拥抱,身子却不自觉发出微微颤抖。 “这世上还有千百条路,除了我脚下的,条条都是通途。”沈星遥惨然而笑,“千百种人,谁不胜于我?” 凌无非轻轻摇头,一言不发。 “你总说你不配,可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沈星遥伸手轻抚他面颊,凝视他双目,话音轻柔,似春水流波,“可因萍水相逢,跨越千山万水,到昆仑救我出禁地;可不惧污名,三番四次替我挡下灾祸,毫不顾惜性命;待我,你始终如一,待挚友亲朋,更是死生不二;看尽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却从未随波逐流。你究竟有哪里不好?非要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凌无非闻言,眉心微微一蹙,眼波隐隐颤动。 “我承认,最初同你下山,是因感怀你情深义重,不忍辜负。可在下山以后,你我同生死、共进退,曾经的可有可无,也变得至关重要。”沈星遥道,“一起走过那么长的路,生关死劫,刀山剑树,无一不刻骨。我需要你,不管身处何时何地,最想见的都是你。也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受再多苦痛,也都值得。” “阿遥……”凌无非认真凝视她双眸,眼中怜惜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