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他的手看了看,身子隐隐发出颤抖。 “来时的路上有间病坊,不知还有没有关门。”凌无非上前俯身,将云轩打横抱起,转身走向大门。 如今真相既已说出口,齐羽即便逃走也没有多大意义,是以几人不再押着他,只是封了几处穴道,一起来到病坊。病坊虽已打烊,听见敲门声,仍旧还是开了门,然而店里伙计见到几人身上都带着血,都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愣着干嘛?救人啊!”江澜喝道。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了一阵,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帮着几人将云轩抬进里屋,放在床上。 借着病坊的灯光,江澜这才看清云轩惨白的脸色。听完齐羽的讲述后,她只觉得心下不自觉发出颤抖。 江澜万万料想不到,眼前这少年生得文文弱弱,竟有这般胆气,仅为了自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过客,便能如此。 沈星遥看着老医师一点点拆开缠在云轩手上的纱布,忽觉于心不忍,缓缓退出门去。凌无非见了,不动声色转身,跟着她一起走到门外。 峨眉月如钩,悬于九天,宁静而脆弱。 沈星遥抬眼,望着弯月,渐渐出神。 “在想什么?”凌无非柔声问道。 “我本以为,今晚做了那些事,心情会有震荡,应当很难平静。”沈星遥说着,回头望向他道,“可是并没有。” 凌无非静静望着她,微微一笑。 “可我突然发现,从动手杀人的那一刻开始,突然便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了。” “这怎么说?”凌无非笑问。 “从前我可以坦坦荡荡告诉所有人,说我此生行得正、坐得端,从不伤人害命,从不损人利己。可以后呢?我该怎么形容自己?”沈星遥平静道,“我学会了拿刀,懂得了杀人的技法,手起刀落,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人命何其珍贵?到我手里,却脆弱得像一张纸,一碰就碎。” 凌无非听罢,仍旧微笑,缓缓摇了摇头。 “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沈星遥认真问道,“今晚对你而言,也与从前不同,不是吗?” 凌无非走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望着月亮,说道:“我从着手调查父亲的死因那一刻起,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手刃仇人。我以为那会是我第一次杀人,可如今,却不可能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想,大概这世上每一件事,都不会如人心中所想的那么顺利。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自己能够一生都做个好人,一生奉行最初确立的那个原则,但真到了那一刻,才知道根本没有绝对的原则。”说着,他叹了口气,道,“想想也是,有几个人能确保自己可以做个圣人?都不过是被这世道推着向前,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对啊,”沈星遥走到他身旁蹲下,道,“有些道理,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你好像变了些,又好像没变。”凌无非认真盯着她的面庞看了一会儿,微微笑道,“不过这样的你,更让人喜欢。” 沈星遥感受到了这目光里的热切,下意识扭头望他,目光刚好与他对视。 凉夜如水,一阵清风吹过,沈星遥忽地想起病坊里的几人,便忙转身跑了回去。 凌无非愣了愣,随即起身回到病坊,刚进里屋,便见江澜对沈星遥与齐羽说道:“事到如今,我只能把他带回浔阳去了。” “不怕再连累他?”齐羽蹙眉。 “我会保护好他,”江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