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和十年春。 穿着薄软春衫的田姑姑匆匆而来,看着托盘里腾着热气的药碗,眉心笼起轻愁。 绕过回廊停在一间房门外,屋内杏仁听到声音来开门,接走她手里托盘。“怎么是姑姑去端药,红果呢?” “我叫她去买蜜饯了。” 田姑姑径自往里走,到内室妆台旁随手抓起篦子,替姜滢梳着长发。“姑娘今日觉得如何?” 姜滢从镜子里看她,笑盈盈道:“好得很呢!已吃了这么多日的药,早好利索了!大夫不是也说吃完今早的药就可以停了,继续行路也没问题呢!” 她说的这些田姑姑如何不知,只是不放心罢了。 作为贴身的管事妈妈,姜滢任何一点情绪都逃不过她的眼。这几月姑娘心里一直装着事,夜里也时常梦回惊醒,这一场病早知躲不过的。 但若在府里倒也罢了,竟是在去宁州的路上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八日,住在驿馆里哪有伯府来得方便。 姜滢如今早不再梳孩童发式,因在屋中养病近几日都是散着发,今日难得心情好,乖乖地任由田姑姑给自己梳妆。 田姑姑手脚麻利地给她挽了个朝云髻,簪了根点翠鎏金钗,看镜子里的姑娘面庞盈润,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来。 红果咋咋呼呼捧着蜜饯回来后,姜滢乖乖喝完最后一碗药,主仆四人把蜜饯分食了。 红果手里抓着两个蜜饯,嘴里还嚼着一个,欢喜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这蜜饯真好吃……那店就在驿馆外往北走一点,回头咱们走时再买些吧?” 田姑姑笑她:“你这馋嘴的丫头,每月的月钱尽用来填嘴儿了!” 说到钱,红果赶紧从腰封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方才遇到了凌肃护卫,抢着帮付了钱,咱们的钱省下了,不还能买两份嘛?” 凌肃?姜滢含着蜜饯诧异问:“他怎么在这?他是不离沈家公子身边的,那么……” 红果笑嘻嘻点头:“可不是!方才我回驿馆时看到沈公子啦!他扶着云老夫人正往隔壁的隔壁那个院子进呢,还同我说话了呢!” “说什么了?” “他问:你怎么在这?我说我家姑娘在这儿!然后沈公子就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 既然撞见了,云家老夫人又在,于情于理她都得去拜见的。 姜滢略一思衬,就换衣服出门了。 等到了隔壁院子,姜滢才发现原来不止云老夫人和沈知许在,同行的还有云延兴和云延思。 互相见过礼后,云老夫人就拉着她和蔼地闲谈。 “这才不到两年功夫,滢姐儿竟出落成大姑娘了!岁月不饶人哟!生生叫你们这些丫头把我老婆子催老喽!” 云延思娇滴滴地驳了句:“祖母才不老呢!” 她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走起路来香风浮动、环佩叮当,颊边笑涡甜美醉人。 姜滢和云延思许是八字不合,次次见面都对彼此没什么好感,言语间常有冲突,此时也只是淡淡一点头,附和了句:“云夫人春秋正盛呢!” 云老夫人纵声笑起来,云延兴则拆她的台。 “祖母你可别信姜表妹的,她那张嘴惯会哄人的!我可瞧见过好几次她为达目的,死命儿哄姜淮哥的样子!那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加之笑容灿烂柔软,姜淮哥十次里得有七八次都躲不过,只能乖乖就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