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潇潇,遮天蔽日的浮屠林内不见天光。 竹海沙沙。 那一年,十七岁的迟知暖孤零零的死在风雨交加的萧索深夜。冷雨打在她身上,一遍遍冲刷她浑身是血的尸体。 雨水成了血水,不断侵入泥泞土地。 迟知暖的尸体已经凉透,倒在脏污血水中的她犹如零落的一朵纯洁白梅,她本该长在高枝,素雪傲然,静观人间。 可如今却沦落至此,惨死腌臜泥泞中。 她死的时候,连一个为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迟知暖到死都不明白她何罪至此。 论错,难道她道貌岸然的父亲没错吗?论恶,难道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步一步把她逼到绝境的伪君子才是真正的恶吗? 迟知暖从没有想过她还能再醒来。 她醒来时窗外的天是黑的。 那一切像是一场阴森可怖的噩梦。 如今梦醒了,梦境中的幻象也已经湮灭。 可她知道那不是梦,那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原主真真切切地死在了那个梦里。 惨死在那个沙沙作响的缥缈竹海中。 迟知暖坐起,眉头微皱,她捂着胸口小声喘息。 负责照顾她起居的女修尔娅听到她这儿的动静,忙从小隔间出来撩开素色床幔。 “知暖,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迟知暖脸色很差,煞白的小脸还挂着薄汗。 她本是闭月羞花之姿,如今被吓得瑟缩,犹如惊弓之鸟,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尔娅帮她擦汗,她本就年长迟知暖几岁,加上迟知暖生来柔弱,所以她待迟知暖更像爱护一个小辈一样:“别害怕,只是梦而已。” 迟知暖还没缓过神,她看尔娅的眼神还有点愣愣的。 尔娅继续安慰她:“只是梦,都是假的,别害怕了,我在这儿呢。” 迟知暖:“……” 不,不是假的。 尔娅扶她重新睡下:“你继续睡,我在这儿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迟知暖装睡骗过尔娅,等尔娅从她屋里出去,她慢慢睁开眼睛走到窗边。 推开窗,茫茫夜色中时不时能看到灵蝶在她屋子附近飞来飞去。 除此之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些人藏在夜色中都在盯着她这儿的一举一动,随时向长相守之外的迟仲远汇报。 而这些都是迟知暖生身父亲迟仲远的手笔。 这些不断盘旋在她屋子上空的灵蝶,还有那些那些藏在夜色之后守着长相守的修士,无一不奉命于她父亲迟仲远。 美其名曰保护她,实则是监视,是软禁。 然而原主在黑化之前却并不知道这些真相。 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迟仲远是当真担心她,所以才不惜重金将长相守打造得犹如坚固铁网,以此保护她。 一想到原主那些自以为的天真,迟知暖就觉得心口一下又一下的刺痛。 曾经的迟知暖可是真心实意地以为她的父亲迟仲远是真心爱护她,担心她被别人伤害,所以才会大费周章在长相守布下天罗地网保护她。 可现在她无比清醒,她终于明白迟仲远所谓的保护不过是囚禁,不让她离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