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棠笑着笑着,却渐渐露出一丝悲伤。顾玉潭不解其意,疑惑地看向母亲。 “潭儿,新衣试过了就换下吧,咱们该去看看你祖父祖母、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你爹了。” 顾玉潭反应过来,腊月二十九,在古代还有个习俗便是要“上坟请祖”。她也忽然间有些低落,乖乖点了头,便随着母亲进屋收拾要带去的贡品。 顾家的祖坟与段家的祖坟并不在一处,段月棠先带着顾玉潭去了祖父祖母的坟前。刚看到二老的坟时,顾玉潭就大吃一惊。在原主的记忆中,顾家有兄弟四人,她的父亲顾令则行三。可是顾家祖父母的坟前竟是无比荒凉,连贡品都没有一个。那野草微微漫过了墓碑底部,像是大半年都没人打理的样子。 “娘,这……” 段月棠却像是早已习惯:“娘自从清明节来过一次后,也许久没来看望你祖父祖母了。你祖父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告知女儿:“你祖父的是衣冠冢,当日阁楼倒塌,死伤者众多,许多尸体都辨不出样貌了。你几位叔伯,也不常来。” 顾玉潭没想到祖父当年死状这般惨烈,深感同情的同时,心中那个模糊的疑问又浮现了出来:“那几位叔伯和父亲没有去京城试着认领吗?” 段月棠表情平静:“去了,只是一来确实认不出,二来京兆府要查案,便扣留了一众人的尸体,最后统统安置在了义庄。” 这…… 古人落叶归根的念头极重,若是死后不能归乡,便是魂魄都不得安宁,父亲和几位叔伯竟然同意? 知女莫若母,段月棠瞥了一眼女儿,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父亲当初应该是不愿的,因为他从京中回来时,你外祖父请了郎中给他看病。我当时偷摸在房外听到了,不仅有伤寒和心疾,而且有遭人殴打后的皮肉伤。” 顾玉潭瞠目:“既然如此……” “你父亲不愿说,你外祖父就也不好再问。成婚后我只是提起过一次,你父亲就变了脸色,连着两日都吃不下睡不着,自那以后我便不曾再提了。” 顾玉潭咂舌,看来父亲去讨祖父的遗体,却反遭毒打?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提都不愿提起。 段月棠也在回忆,其实与顾令则成婚后,她便发现他极少有开心的日子。但是她能理解,毕竟生父骤然离世,几位兄长又极不靠谱,振兴顾家的责任几乎都落在他一人肩上。如此一来,她是真的很少能看到顾令则的笑脸。只有顾玉潭刚刚出生的半年,是顾令则最开心的时候,他似乎都已经忘了往日的伤痛,真正开始开朗地面对生活。 但是自从去省城参加秋闱之后,顾令则就又开始一日日消沉下来。即便他中了解元的消息传回丹县,他也没有半分展颜,反而是更加忧心忡忡。有时睡到半夜,就会忽然翻起身满屋子找女儿,直到将顾玉潭紧紧抱入怀中,他这才能搂着妻女安心入睡。 那时的段月棠心下担忧,却也问不出什么,她就只能安慰自己,是科举压力太大了,等到来年考完春闱,便会好了。可是春闱刚刚结束,丈夫以头一名的成绩被取为贡士的消息还未传回,他在京中忽发疾病去世的噩耗便早一步传到了。 段月棠一边燃着纸钱,一边忍不住落泪。自从女儿在祈焉书院读书,她便觉得女儿忽然之间长大了许多,现在已经能担起这个家的重担了。她这么多年孤苦却无处倾诉,此时便忍不住哭着告诉了顾玉潭。 顾玉潭毕竟没有与父亲相处过,只是听段月棠的说法,顾令则一定很爱很爱她的女儿。所以比起悲伤,她此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