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孩儿时,多有请她做全福夫人的; 三姑娘招了个入舍女婿,她形容俏丽,言语风趣,便常走门穿户替人做傧赞。 众人见她一家保媒、迎娶、添丁全挂子武艺,便起个混号,唤做“婚生蔡家”。 蒋氏亦闻其大名儿,遂一早托了二姐,请蔡家二姑奶奶、三奶奶襄助大礼。 隔天早起,蔡三奶奶先到双归巷,仔仔细细铺了喜床【注1】。回来伴着岫烟,教她明日怎样梳妆,何处起坐,如何拜堂牵巾,林林总总,不需详记。 是夜,蒋氏拉了女儿同宿,母女两个哭一阵,笑一阵,衷肠话儿说到三更后,方合眼歇息。 转眼月落星沉,红日又升。蒋氏侵早起来,看晴雯擦拭过桌椅瓶几,便命静莲换上簇新花开并蒂桌围椅搭,又着篆儿四处查验——怕一夜风吹,昨儿贴的红喜字要松脱。 刚忙完,蔡二姑奶奶的骡车已到门首,蒋氏慌地迎接,又赶着让张丰家的通火做早饭。 天将近午,蔡三奶奶方托了喜服,笑盈盈走到岫烟房中。道:“新娘子,你真要睡一整日,等彩轿登门才起身么?” 岫烟正满心盘算:那云肩赶得急,原要绣鸾凤飞云花样儿的,只好改绣五色牡丹。 幸而盖头是鸳鸯戏莲的,倒也堪配。只不知穿戴完毕,是个什么模样。 如此东思西想,愈盼喜娘到来。谁知真见了人,反又情怯起来,因紧一紧被,笑央道:“昨儿睡晚了,正困呢。好姨娘,再容我半个时辰。” 蔡三奶奶笑道:“姑娘家出门子,难免心跳得慌。好像晚一时不梳妆,便还是闺中小女儿。”说着一根根掰指头,道:“ 沐浴、更衣、妆扮、上头,哪一桩没半日好忙?还真睡到男家催请呢。”岫烟垂首一笑,遂依言下榻,细细沐浴。 不多时,蔡二姑奶奶也来了。便在条桌上燃起龙凤蜡烛,与岫烟挽发别簪。 换过花冠大衫,张丰家的忙捧上米饭,篆儿就妆台上喂了岫烟几箸。 蔡三奶奶待她口中含满,虽抽出两张红纸,命将饭吐在其中。 因高声道:“新人金口含玉粮,夫家娘家谷满仓。”唱毕,将纸包起,一份掖于袖中,一份拿到厨房,置于米柜之上。 又道:“新娘饿了,只可垫补些精细点心,水却不要喝。” 晴雯篆儿听说,忙端上几样面果饽饽,俱是小巧耐饥的。岫烟吃过,漱了口。 才消停,静莲忽来回:“琮爷菌哥儿来了,爷和太太陪着,正在前厅吃果子。” 岫烟喜道:“那柜子里有盒清叶酥,他小叔侄都爱吃的,快盛了送去——” 静莲道:“太太早拿了,还等姑娘说呢。倒是琮爷,他说在姑爷那里吃的是白色,今儿这个又是绿色,合起来就叫‘青云直上’。把爷和太太高兴得,嘴都笑到脖子后头。” 蔡家两位俱是察言体情的好手,且和邢二姐交往繁密,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因道:“单凭这几句,不是亲厚如嫡亲姐弟的,再说不出口。 今儿沾姑娘的光,我们开开眼——谁叫我们入行十几年,头一遭见公府小爷送嫁呢。”一句话,众人越发喜笑颜开。 静莲又道:“二姑奶奶也捎话,问这里全家好,再向姑娘道喜,祝姑娘姑爷白首同盟。” 岫烟闻说,不禁心中暗叹。此刻人多,又不好说什么,便一笑将话岔开。 原来自生日宴后,邢夫人便郁郁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