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生日刚过,贾敬便宾天了。圣主推仁崇孝,特允贾珍父子回家治丧。 二人星夜驰回,半路早有族人接住。贾珍闻得装裹停灵、请喇嘛做道场俱已妥协,十分称赞。又听尤氏将继母并两个继妹接来看家,心中更喜。 一路飞驰到铁槛寺,如何棺前举哀,泣血稽颡【注1】,也不必细说。 待尤氏来见,大家对哭一场,贾珍道:“事出突然,我们偏又不在家,难为奶奶安插摆布,色色周全。”贾蓉也向母亲道乏。 至五月初四请柩入城,两府子侄日日孝奠。更兼姻、世、谊交轮番上祭,迎来送往,安排茶饭,比先前多出百样事来。 外头的事,尤氏姥娘并两个未嫁的女儿不好出头,还亏凤姐拖着病躯,挣扎协助料理。 一日,老太妃仙灵请入地宫,随祭有爵的人家也各自回府。 贾母暮年之人,遇见侄儿丧事,难免哀伤。恰逢贾政点了海南的外差,不日就要启程,一别千里,更添离愁。 如此两下夹攻,贾母掌不住便病倒了,请医诊脉,忙乱不消细说。 这日贾政上来请安,贾母道:“你一走就是一年,有件事我不放心,还需提早定下才好。” 贾政心中雪亮,忙道:“我正要和老太太说,不如两个孩子先定亲,一出孝就过礼。就是委屈了黛玉。” 贾母道:“既这样,你就更要用心,顺顺利利把事办妥。本月十四是个好日子,就把三太太请来,做个现成的大媒人。” 贾政犹疑道:“大姨姐归省,太太和姨太太回了王家,怕过不来。” 贾母冷笑几声,道:“所以才选那天!王氏是宝玉亲娘,她若说个‘不’字儿,我也不能怎样。还是她不点头,你就做不了主?” 贾政想说事缓则圆,但看看老母满头白发,又心酸又不舍,压下胸中痛楚,忙道:“我也是宝玉父亲,怎会做不了主?就依老太太主意办。” 贾母又道:“十二那天我就不进宫了,等事情落定,十六日再给娘娘报喜。” 贾政犹疑再三,劝道:“还是先和娘娘通个气儿,对孩子们将来好些....” 贾母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已将八旬的人,不知哪天就蹬腿去了。若不趁机做准大事,两个玉儿将来如何? 在皇陵时,她已乘机觐见过元妃,呈了披风团扇。 可恨那王氏,偏要跳出大放厥词,说什么《忘针录》已有线索,不日便可寻得。 绣谱比之绣品,自然更难得珍贵;绣品比之绣谱,却是鸟在手中。然元妃不动声色,婆媳们也不敢造次。 实则,只要岫烟之绣能助力元春一二,抢先给宝玉定下亲,倒也无不可。 但若不能....这先斩后奏之举,怕要为两个玉儿埋下祸端。 贾政见贾母若有所思,低声又问:“那日可要觐见?还请老太太示下。” 贾母长叹口气,怅然无语,半晌略点一点头。贾政见她答应,急忙安排下去。 到了十二这日,一清早,贾母便大妆入宫。回府时,一顶轿变两顶轿,王夫人也跟着家来了。 大家厅中吃茶毕,王夫人便起身告辞,打点贾政行装。 贾政见贾母淡淡地,知她心中不快,赔笑道:“娘娘凤体可安康?见着老太太必定欢喜。” 贾母也不答言,贾政只当她还为昨事烦恼,安慰道:“不然把婚事拖上一拖,两个孩子都还小,等儿子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