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申正前后,鸳鸯果带了人来。新居离得近,也不需很打装行李,众人抱得抱,抬得抬,哪消半个时辰,就都收拾妥当了。 送走鸳鸯,岫烟笑对晴雯道:“今日没摸到针线,反劳动姐姐帮我搬家,若不嫌弃,这里吃了再回。” 晴雯掩唇笑道:“姑娘不知道罢,老太太发了话,让我搬过来,就近做做杂活儿。” 岫烟篆儿对视一眼,都道:“真格的?果然这样,可就热闹了。” 待到晚间,众姐妹约齐了到蘅芜苑探慰宝钗。宝钗原要留在杏雨阁的,薛姨妈心疼女儿,才命她回园安歇。 宝钗见哥哥一夜调养,伤痛已减轻好些,也能进些粥汤,这才勉强答应。回来胡乱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去。 薛蟠倚在大迎枕上,香菱正一口一吹地给喂他吃粥,见了宝钗,薛蟠扭头道:“好了好了,都把我当小孩子,连个饭也不会吃。”香菱红着脸笑笑,退了下去。 宝钗问一回伤,又细细交待饮食忌讳,方道:“这回出门,可添了什么进上的东西?日期没有误罢。” 要知薛家早年专贩洋货,私拥海船一二,水手若干。薛锐死后,海上营生无人料理,渐渐地都转了出去。如今只剩丝线、绣绷绣架、并宫花布匹等购单。 薛蟠答道:“左不过大绷中绷,并点子棉布玻璃纱,另有妆点绣件的珠子、螺钿薄片子。” 宝钗见都是刺绣用物,叹道:“现今不比以前,那时洋布洋绉、羽缎羽纱、哔吱缎哆啰呢,勒子石、玻璃器【注1】,哪个不是我们的买卖? 这些添头都不算的物件儿,如今竟要当正项来做,反将本等丢弃了。还有那宫花,只能采买侍女带的堆纱样儿,上用绒花去岁也蠲了。” 见薛蟠面色渐沉,忙又道:“说起绣架,上回我在邢妹妹那里看到一副,不用取下卷绷,就能以榫卯翻转。虽是小技,做双绣却甚得用。 我想着怎么去和她要个样子,拿出去让木匠做了,进到宫里。或者拿到我们铺子卖,也是好的。” 薛蟠闻言,想了一想,道:“就是邢大舅家的姑娘?说是和蝌儿同上京的,专来打抽丰。” 宝钗笑嗔道:“哥哥说话还这么不防头。她家是穷些,爹妈也不成样儿,可姑娘人很好,可配蝌兄弟。”说着将胡家之事述了一遍。 薛蝌皱眉道:“胡威谁不知道?屋里有个病老婆,还整天蹲在赌桌上。玩得大了,索性在家设个局子,天天吆五喝六地。” 宝钗两手一摊,笑道:“瞧瞧,邢妹妹若不许了蝌儿,就要落到那家子去。说起来,我们还算救她于水火。我说这事,是为你心中有个数,可别外头传去,坏了女孩儿名声。” 兄妹两个闲话一回,即有大夫复诊,宝钗避出不提。 转眼又是未正,贾母等从宫中回来,将迎春姐妹唤到上房。王夫人道:“国丧期间,凡爵位人家不可再养优伶,我们家的也要遣散。除自愿回乡的,余者就发往各房使唤。” 言犹未了,贾蔷已带着小戏子们进来,请过安,俱贴壁垂手而立。贾母便问端的。 贾薔从靴掖取出一张单儿来,展开道:“梨香院现有小戏十一人:小生文官、宝官、藕官;正旦芳官;小旦蕊官、兰官;老生芦官;老旦茄官;大花面葵官、小花面豆官;老外艾官。除宝官芦官外,都愿在府里听用。” 贾母因问:“我记得有十二个女孩子的,怎么还少一个?” 贾薔停了停,低声回道:“那是小旦龄官,去年因病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