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姐妹们同去上房请安,大家闲谈家事。 贾母道:“珠儿媳妇、宝丫头三丫头虽料理得好,终究老实的老实,腼腆的腼腆,下人们就没个怕意儿。不像凤姐儿,她还震慑得住。” 众人见说到早前那事,都不好接口,只是嘿嘿无言。 迎春大没意思,站起来道:“都是我管束不善,没得让老太太,太太们操心。”说着福下身去。岫烟早在迎春后头随着行了礼。 贾母叹道:“迎丫头太老实,她们才敢那样。对下人宽容是好的,只是不能太过,仔细逞了他们的强。” 李纨等人听这话颇有训诫之意,都忙起身应诺。 贾母让她们坐下,又笑对岫烟道:“邢姑娘是客,莫怪我们招呼不周,让你白受委屈。” 岫烟忙道:“我蒙老太太、太太、姑妈怜惜,又有嫂子们和众姐妹看顾,正是几世里修来的福气。 今儿累得二姐姐烦恼,又劳长辈们动问,原是我的不是。老祖宗宽宏,反说我受委屈,怎么敢当呢?” 王夫人道:“虽如此说,那孩子终究挨了打,怪可怜见儿的。” 岫烟道:“篆儿年幼少识,哪里知道妈妈们的道理?她那犟脾气,说好听是宁折不弯,其实就是牛心一条筋。二姐姐不怪罪,反命司琪姐姐安慰她,篆儿又惭愧又感激,倒哭得什么似的。” 贾母见她说话知趣、不卑不亢,因笑道:“我听三丫头说,还是你提醒,才查出贼偷来的?” 岫烟也笑道:“我不过白说一句,何曾往深里想了?三姐姐不愿做黑脸包公,倒往我身上推。”一句话说得贾母也乐起来。 正闹着,外头人报:“琏二爷来了。”一语未完,贾琏已带着平儿进来,迎春姐妹都忙站起来。 贾母因问平儿:“你不伺候凤哥儿,到这里做什么?” 平儿道:“方才二爷进去,告诉奶奶一篇话,奶奶又命人查问一番,如今都清楚了。只是里头夹着女人们的事,怕爷说不明白,我才一起过来。” 贾琏躬身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让妹妹们先回去,我再细细回明老太太。” 贾母听了,便知里头有些不好的话,因命迎春姐妹回园,只留邢王二夫人并李纨在此。 贾琏回道:“老太太吩咐了,我就命荷梗的哥哥上来问话。此人名叫钱升,和另两个买办一起,专管采买头油脂粉。” 王夫人不解道:“难道是钱升作怪?这也奇了,他做什么贪一盒胭脂?” 贾琏道:“太太不知,我们家的东西都是在常去的店铺买,式样价格均有定例。 比如胭脂,就是在南大街一家叫“镜妆”的铺子置的。 买办们有时懒怠出去,就会另打发人去买,或底下小子们,或是私情好的人。 钱升就常让后角门子外一个叫吴贵的跑腿儿,这吴贵并无正经差事,平日只伺候买办杂役,他媳妇专管园里传送东西。” 平儿接着道:“贵儿老实,他媳妇却十分伶俐,只是行事不大妥当。才刚她进去回话,还打扮得妖妖调调,说话也拿腔作势的。听说她撺掇贵儿藏下东西自使,贵儿不敢,还时常挨骂呢。” “上月那媳妇又缠着要胭脂,贵儿说没有剩余,就有也不能偷使主子的,两口儿拌嘴。那女人假意服软,一转身就把胭脂给换了。” 邢夫人诧异道:“她男人是死的不成?真假都看不出来?” 平儿道:“胭脂大小都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