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见说动侄女儿,心中得意,打发她们出去,自己稳坐吃茶。又叫过王善保家的道:“果然如你说的,琏儿媳妇悄没声地就给烟丫头月钱了。” 王善保家的低声道:“倒也不是悄没声,老太太那里必然知道。” 邢夫人冷笑道:“可不是?这样巧宗,还不赶紧在老太太那里邀功呢,哼!使官中的钱她挣好名声。罢了,左右与我无甚坏处,每月还省下一两银子来,大哥那里又做了人情儿——你的耳报神倒灵验。” 王善保家的赔笑道:“太太说笑了,昨儿我在园里碰见柱儿媳妇,听她说的。我还当二奶奶请过太太示下,原不待说,昨儿也是闲话出来,不想太太并不知晓。” 邢夫人嘴角一扯,嗤笑道:“琏二奶奶什么样人,有什么可讨我示下呢。” 原来邢夫人不善经济,嫁妆俱由王善保两口打理。他二人腾挪取利多年,早把这份钱财视如己有,反比原主吝啬十倍。 王家的昨日听说岫烟得了二两银子月钱,便飞奔来密告邢夫人。她素知主母心性,早猜到有送银这话儿,邢夫人少出点子钱,她才可多贪一分利。 又因贾母如今不大待见邢夫人,大房的人亦不如从前势壮。家人们暗怀嫉恨,时常挑拨嚼舌以泄私愤,如今已渐渐说到凤姐身上。王善保家的亦是此中高手,但凤姐威风正劲,她不敢明着告状,只装作无意漏出话来。 这里迎春恐岫烟不爽快,正拖她往藕香榭去:“看看四妹妹的画儿。”岫烟不愿拂她好意,便随着去了。 到了惜春住处,早有小丫头子打起猩红毡帘,惜春忙从内室迎出,迎春笑道:“到底这里暖和,不负‘暖香’二字。” 岫烟是头次来,细细看时,只见这暖香坞一明两暗样式,三间房一水儿玻璃窗格。此时窗屉皆开,屋内一片雪亮。惜春道:“外间冷,姐姐们里头请坐。”说着推开右首书架暗门,引她们进到内室卧房。 房内右边放了张大圈椅,配着半旧椅搭,地下一副脚踏,旁边是花梨攒绣球围拔步床。那边小倭几上设着个汝窑玉壶春瓶,内插一枝瘦梅,足横出二三尺长;壁上挂了幅中堂,乃是墨笔山水。 岫烟不由赞道:“好个清雅所在!”迎春道:“不止“雅”,还要加个“趣”字,要知这壁上挂的都是四妹妹手笔。那园子图呢?我们可是来赏画的。” 惜春笑道:“画在那边屋里,请随我来。” 姐妹们出至堂屋,向左转过架四扇螺钿山水人物屏风,来至惜春的书房兼画室。只见窗下一张紫檀大案,上面铺着毡毯,旁边有只暖砚小炉。 惜春揭起毯上薄绢道:“我预备春天暖和些再画,就先搁置了。”迎春二人也不是真来看画的,听说就罢了。 恰值探春大丫头侍书进来道:“宝二爷并姑娘们都在林姑娘那里商议作诗,请几位过去。” 众人笑道:“又是蕉下客起得头,真真她是个不俗的。”遂一齐往潇湘馆来。 果然不止宝玉探春,李纨宝钗宝琴湘云俱已到了,连薛蟠之妾香菱也在。 自十月薛蟠外出行商,香菱就随宝钗进园居住,又跟着黛玉湘云学诗,此时已有小成。众人爱她人品心性,特邀她称号入社。香菱却不敢居大,只愿敬陪末座,也不敢起号,众人只得随她。 见了她们,湘云先道:“你们可算来了,该怎么罚?”惜春问:“李大姐姐二姐姐怎么不见?”李纨道:“婶娘带她们去张舅舅家了,年前就回来。”大家都说:“回来必要加倍做。” 宝玉笑道:“上回在林妹妹那看见一盆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