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看起来不大,屋子却挺多,按照天地玄黄四个字号,区分为四种档次。 ——黄字第八号是其中最破败狭小的一间。 木门虚虚掩着,屋子里很暗,烛光把影子模糊投在窗上,人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喝醉了,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前。 “薛瑄?”李时居唤了一声。 里面的人听见了,她听见咯吱咯吱走过来的声响。 然后一张蓬头垢面的脸从门后探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完全不像白日骑马游街那般意气风发。 “公子,你是?”他眯着眼,酒气浓郁。 “我是李时维堂弟,名时居。”她拱手微笑,反正原主只跟薛瑄打过一次照面,再加上她今天做了足够的装扮,自信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姑娘。 “啊,失敬,失敬,”薛瑄捂着脸,侧身让她进来,“我听说时维兄……找回来了吗?” 李时居摇了摇头。 她打量这间斗室,出了一片狼藉的桌面,其他地方收拾得还算整洁。绯袍脱下来了,齐齐叠在床头,没有椅子,床榻紧挨着桌案,到处都堆满了书,看来薛瑄从国子监离开后一直住在此处。 她局促地在桌前站定,薛瑄已坐回床脚,自顾自地拎起酒壶对嘴饮下。 “咫尺江山分楚越,目断神惊,只道芳魂绝……” 薛探花一脸悲怆地吟起诗句,李时居则在脚下抠出一座魔仙堡。 “——时居贤弟,你心痛过吗?” 李时居苦笑一声,她只在锦衣卫搜家那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好东西被抢了砸了时,撕心裂肺地痛过。 “——时居贤弟,你失去过挚爱之人吗?” 这辈子没有,上辈子更没有。 李时居木着脸摇摇头。 薛瑄似乎不在意她的回答,长长叹出一口气,嚼着花生米抛出下一个问题: “——时居贤弟,想要成为……” 李时居很怕他从嘴里蹦出其他更加惊世骇俗的字眼,忙截住了他的话道:“是这样的,薛兄,我想考上国子监。” 讲到专业领域,薛瑄精气神儿抖擞了些。 他正了正嗓子道:“既然是时维兄的堂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自然义不容辞。” 李时居组织了一下干涩的语言,拿出招募合伙人的架势——“薛兄,我们一起挣第一桶金吧!” 薛瑄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什么是第一桶金?和国子监有什么关系?” 李时居四下一指,“这些都是您在求学期间读过的书、做下的笔记吧?您有内容,却缺乏营销的渠道,不如将这些资料贩卖给京中考生,国子监白衣试近在眼前……” “我不同意。”没等她说完,薛瑄忽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贤弟也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东西,怎么能做买卖?” 李时居心说我知道你们士子看不起商人,可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啊。 于是换个法子敲打他,“云御史把瑶姑娘带走,你明白是什么原因吗?” 薛瑄盯着她,没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 能考上探花,绝对是个聪明人,就算有时迂腐了点,想清楚后便能很快抛下心障,接受现实。 他犹豫的时间很短。 “……我能,相信你吗?”薛探花干巴巴地问。 “你放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