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庇女工匠的罪行,你可承认?” 宋云书便缓缓抬起头来,铿锵有力道:“我认,但也不认。” 那太守着官袍,天命之年,清癯矍铄一如悠然仙鹤,瞧着便像个清正贤明的好官。 听到宋云书的说辞,也并未生气,反而颇有兴味地问:“此话怎讲?” 宋云书知道自己是在赌。 可她一无权势,二无背景,要在与宋七叔的争锋中胜出,也只有赌。 “太守大人,我是商户,筑屋之时想要寻求工匠,自然以手艺上佳者为首选,”宋云书行云流水般说着想好的话,“林娘子手艺精巧当时难寻,我求贤若渴,请来帮忙,可有问题?” 太守摇头笑道:“可律法中写明,女子不得以工匠为业,哪怕她巧夺天工,你也不该任用她。” “是,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的。” 宋云书并不反驳,甚至轻轻笑起来:“只是我又想,我也是女子,以卖书为生,行着经商之事,与她为人做工又有哪里不同?” 太守沉吟半晌,为难道:“这——” 宋云书善解人意地自己接了话。 “我经商她做工,不过都是靠付出辛劳来换取钱财,又有哪里不同呢?” “这样一想,我便生愧疚。我受律令恩惠行商,见她困苦,便想着这是国家民生之困苦,心下想要报国家之恩惠,这才有意收留她。” “我留她做工,并非为私心,而是为苍生苦难尽绵薄之力。” “还请大人体察。” 字字句句,言之凿凿,都仿佛当真拳拳之心为家国。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娘子不大听得懂她说了什么,但也同样被她话中的冷静坚定所震,一时间忘了身处何地,只顾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一名工匠挠着脑袋,凑在赵枕流耳边感慨:“这……宋娘子真是深明大义啊。” 少女的头顶是“明镜高悬”的牌匾,而她不矜不伐,纤弱的身形恍惚间变成了一座顶天立地、亘古不变的高山。 不为外物所扰,不为私情所困。 赵枕流分明猜得出这是她的诡辩之语,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一个词——望其项背。 或许,是在言辩上的。 或许,也是在别的他曾引以为傲的地方的。 清谈盛行的朝代里,堂下对答并不是什么大罪,甚至还算得上风雅,若是双方对辩得好了还能引为一桩美谈,毕竟通常只有名士望族有这个胆子,他们还自诩是为国为民。 但宋云书不同,她是第一个,敢堂下对答的女郎。 况且还说得如此头头是道。 太守许久没有说话,而一旁被影屏掩去身形的幽王长史忽然抬了抬手,旁边的衙役便见机行事将影屏撤下,又重新给他上了一方案桌。 宋云书眸光微闪,心下有些紧张,面上却不显。 然而第一个爆发的却是彻底失态的宋七叔,毫不顾名士仪态的伸手指点,怒发冲冠。 “巧言令色!当真是巧言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