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缓缓爬上云顶。原本耀眼的光芒却渐渐地黯淡了下来,越来越暗。 顾淼听见四周传来了压抑的惊呼:“天狗吞日!是天狗吞日!” 午时将至,四野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中的夜虫发出鸣叫。 “投器!”一片黑蒙蒙之中,顾闯扬声下令道。 赤色火焰转瞬腾空而起,接连数发,自投石器齐齐飞向突兰的石门与石墙。 数息过后,爆破的声响,轰隆如雷,刺目的金色的火光迸溅而出,石墙一阙亮如白昼。 精锐骑兵俯冲下山。 顾淼捏紧了长弓,翻身上了雁过千山,埋低了身,随骑兵之流,趁势冲向山下突兰。 耳边的轰隆巨响不绝,火爆连环,撞上石墙,溅起滚滚飞烟与乱石。 化狄的人马早乱了阵脚。 谁能想到火爆连环能有如此威力?谁又能想到,偏偏是今日,偏偏是金玉节庆遇上了天狗吞日! 敌在暗,我在明,即便突兰布防再严密,也不可能刹那生出明目,生出三头六臂,抵达汹涌而至的千军万马。 顾淼借着火光照映,扫视四周,此情此景,不必顾虑破城,她要往壶口去。 是以,她并不与人缠斗,只驱策雁过千山,避过袭击,一面御敌,一面往北疾行。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赵若虚在壶口关隘,被流矢射中,箭头淬了毒,伤了他的一只眼。他目盲之时,幸而被高檀所救。 只是,依照眼下的情势,高檀尚在石门之外,她猜,兴许是埋伏已久的肖旗救了赵若虚,而高檀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了这个‘恩人’。 呵。 顾淼一夹马腹,愈向北疾行。 壶口关隘,亦有驻军,午时三刻过后,天光再度亮起,先是蒙蒙亮,如同乌云蔽日,继而大亮,一如寻常日中。 顾闯部署的另一队人马早已自嘉山而下,与关隘的驻军缠斗在一处。 流矢若雨下。 顾淼一面留意箭矢的方位,一面焦急寻找赵若虚的下落。 人仰马又嘶,顾淼策马敏捷地躲过数道飞箭,打马冲开骑兵的包围。 她一刻也不多留,绕到了化狄的兵马后方。 在人群中,她先看到的人是肖旗。 他高坐黑马,身上穿着的,竟也是化狄一方的军服。 黑铁头盔之下,露出大半个面目。 他没有看见她,打马往关隘北侧而去。 顾淼拍马跟上,抬手摸到了背后的长弓。 肖旗耳边听得几声木轮之声。果见一辆青布马车自关隘北口疾行而出。 他知道赵若虚就在车中。 两马并驾,马车快速地通过了关隘北侧。 肖旗挥了空鞭,胯下骏马飞奔而去。 眼前的马车穿过了乱军,往一侧石道而去。 肖旗忽见,自石道另一侧却来了追兵,不是顾闯的人,而是化狄的兵马。 车帘一动,赵若虚探头而出,脸上的表情还不及松懈,却见追兵举弓而至。 他们要杀了他! 肖旗默然片刻,可惜,化狄到底是个强人,只怕赵若虚手里有他的把柄,他就算逃出了城,他也不会真留下赵若虚的性命。 肖旗念头急转,心中有了决断,这是二公子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