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腌鱼不是好吃的?为什么要换米吃?” 大娘诧异地看着她:“傻孩子,野菜腌鱼能吃几顿?倒是能换多些米粮,多撑些日子。不图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别说饱肚子,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柳止言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着。 大娘吃完到院子里把碗往水盆里一放,两只手在裙摆上用力蹭两下。 柳止言往前走两步,说:“大娘,我和你一块去吧。” 大娘连连摆手:“哎!你也帮不上什么。外头不太平,指不定什么军队又来了。你且在家待着,既到了我家,就和我亲生女儿一样!” 亲生女儿。 柳止言微微笑起来,她从醒来就在慈幼局,那里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她也是。 慈幼局只有老人幼童,慈却未必真的慈爱。短短几天,她不知受了多少搓磨。 如今却有素昧平生的大娘说要拿她当亲生女儿,在这世道,如此可贵。 柳止言倚在门框上,瘦瘦小小的,还不及树影高,站在门下望着大娘,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大娘从树下拿了个小篮往小臂上一挎,就往外走去。 “大娘!” “哎!” “怎么称呼你呀。” 大娘呲牙笑笑:“我姓刘,管我叫刘大娘好了。” “刘大娘。”柳止言朝她挥挥手。“再见。” “好嘞。” 刘大娘推开门,左右看看,闪身出去,把门紧紧合上了。 柳止言坐在榻边,发着呆。 她想,她不能就这么坐着。 她从慈幼局往城外跑了四天才跑到刘大娘门前,刘大娘自己都不够口粮饱腹,怎么能再拖累她多养一张嘴巴。 在太阳升上中天之前,柳止言打定主意,要到城里做学徒。 她推开门,沿着街问路。 没好意思在刘大娘家里带路上的干粮,有肚饿的小孩上前要饭,她也只能说没有,看着稚童们脏兮兮的脸蛋露出失望的神色,再不忍心也无可奈何。 这时节,自身也难保全,何况其他。 城门多的是难民,卫兵查的并不仔细。 柳止言没有上前去登记,她身量娇小,混在人群中进了城。 魏州城如今叛军刚走,百姓们观察了几天,慢慢才有零星几户来出摊,只是也只是卖些药草野菜之类的,家家都缺粮,更不用说摆食摊之类的了。 街上尘土飞扬,路人也不见几个。偶有几个人路过,也是面有菜色,无精打采,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像是叫花子,却是也不要饭。 她远远瞧见一家铺子,门口挤满了人,有断了胳膊的,有得了风寒的,挣着要排在前头。 “大夫,我爹这胳膊还能用吗?您给瞧瞧!诶!大夫别走啊!”门口有个背着自己父亲的男人,几乎都要哭出声来,“我爹去年腿脚就不好了,下田累的慌,如今这胳膊要是也不能用了还怎么种田啊!” 柳止言看他说得凄惨,上前走了两部:“这位大哥……” 那男人低头看她,见是个衣衫破旧的小丫头片子,啐道:“要饭的滚一边去!” 柳止言怒上心头:“你!” “滚!” 柳止言握紧了拳头,不敢回骂,只好愤愤转头,挤进药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