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室出来,温枕雪心情有些许沉重。 她原先觉得,这次穿书是上天的恩赐,是命运的馈赠,是对她英年早逝的补偿—— 现在看来。 是阴差阳错,是缘分,是临别前的狂欢,是末日余烬。 现在大半夜。 她竟然还要去找江蘅对口供,她可是个活不久的人诶! 烦! 偏院。 屋内没有点灯,当事人歪在榻上小憩。 温枕雪推门而入,见他睡得熟,放轻了脚步,灯笼摇摇晃晃,照在四面墙壁上,一片张牙舞爪的乱影。 归绮人虽然禁足江蘅,但并没有安排人看守,也就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 温枕雪毫无阻碍地进了屋,食盒搁在桌案上,挂起灯笼,慢慢靠近软榻。 江蘅就歪在榻上睡觉,单手枕在脑后,屈着一条腿,仅着单薄的里衣,什么都没盖。 温枕雪站定,无声地叹口气。 她从衣架上寻来一条薄毯,正要给江蘅披上,忽而手腕传来一股巨力,视线天旋地转,从软榻变成了房梁,身下是柔软的厚褥,江蘅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看起来有些阴沉。 “……” 温枕雪愣了一愣,诧异道:“你没睡啊?” “睡不着,头疼。”江蘅拧拧眉,难掩疲倦和烦躁。 温枕雪动了动手腕,她被江蘅压在榻上,手腕攥得有点疼。 “你先放开我。” 江蘅却不动,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温枕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双墨色眼眸深如渊海,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漩涡,任谁都能察觉他此刻的危险。 受什么刺激了? 哦,他最近灵台不稳,魂海动荡…… 总不至于想吃了我吧? “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江蘅望着她紧绷的神色,皱了皱眉。 温枕雪:“……” “那你压着我做什么?”她不虞地出声。 漂亮的弯月眉皱了起来,目光垂落,紧盯住桎梏着自己腕部的手。 紧抿着唇,流畅白皙的侧脸微微鼓起来,写满了不高兴。 像只炸了毛的兔子。 钝刀子开颅的钝痛感潮水般褪去,江蘅活蹦乱跳的太阳穴忽然舒缓一些,他饶有兴致地舔舔后槽牙,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奇事。 “你在生气?” 他还以为,温二小姐生气就是上次那样,闷不吭声,目不斜视的。 原来这么…… 江蘅看着她横眉冷对的表情,一时没想出形容词。 “我生气,你高兴什么?” 温枕雪嘴角微动,难得有些冷淡,平静面容下隐藏着隐约的火光。 半夜不睡觉,本来就很烦了。 知道自己活不久,更烦了。 还有个烦人精把快乐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 江蘅,讨嫌! 可惜江蘅解读不出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 “嗯……不知道,感觉挺好玩,”他忽然笑了两声,胸腔低低震动,稍微坐起来一点,好整以暇地俯视温枕雪,“话说,你今天气性怎么这么大,上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