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白雪皑皑,宁宣王府一切如旧,白昼由短及长,雪地上长出叽喳的麻雀。
又是一个鞭炮齐鸣的子夜,容棠被夜空中突然炸开的声音吵醒,心悸了一瞬,又迅速恢复正常,轻轻地叹了口气。
系统正在休眠,他侧耳听了一会京中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三。
虞京年味变得重了起来,容棠被吵醒也没有不悦,翻了个身,继续在渐次作响的爆竹声里缓缓睡过去。
在现代活的那二十来年,已经久远得快要记不清了,反复在庆正九年到庆正十二年这四年间穿梭,容棠感觉自己都快长成了古代人的样子。
现代年味儿浅,不过是放半个月假,跟亲戚朋友聚聚餐,什么也不想地当几天米虫,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地方。
前两辈子拢共算起来,容棠也算是囫囵过了七个春节。
庆正九年的缠绵病榻和冷宫相遇;庆正十年的苦心经营和期许未来;庆正十一年的锋芒毕露和剑指天下;庆正十二年的风云变化和人心离析。
仔细想想,他前两辈子的春节,全都是跟盛承厉一起过的。
流云第一世提前毒死了他,容棠这才少过了一个春节。
如今想来,他突然想打流云一拳。
不是为他毒死自己,而是因为他毒太早了。
但凡再放他活一年,早日看清盛承厉狼心狗肺的真面目,容棠也不至于第二世依旧重蹈覆辙。
但他其实也只是想想,心下甚至没多少感伤,容棠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穿越三辈子以来,最满意的就是跟宿怀璟成亲的这一年,而如今他们即将走向下一年,他莫名觉得开心。
第二天醒来,因为端懿长公主在府内的缘故,众人午间便吃了顿小团圆饭。
吃过饭,容棠跟王秀玉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宿怀璟一起出了门。
宿怀璟全程弯着唇角,跟在他后面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生怕丢了什么东西,未来几天伺候得他家世子爷不舒坦了。
但其实压根也不需要,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永安巷棠璟宅,一直住到腊月二十九再回来。
早在成亲前容棠被容明玉关在府中的那半个月里,那间府邸里就被宿怀璟添置了许许多多华贵又舒适的用具,后来又陆陆续续加了不少,每一样都只是为了衬上自家矜贵又可爱的小菩萨。
容棠说,该在他们自己的家里过个年。
——自己的家里。宿怀璟喜欢这个定义。
除夕夜是要去宫中赴宴,之后整个正月里都会有各房亲戚和官员上门拜访,容棠作为宁宣王府的世子,不可能完全不出席。
更何况过去的九年里他都傻着,哪怕是为了给王秀玉在亲戚面前出出气,容棠也得在场任人当国宝似的看上个几天。
那他想跟宿怀璟单独过个年的机会,就只能挑到小年这天。
从宁宣王府去永安巷的路
上,街面上铺着爆竹炸开后散落的纸皮,卖糖人的小贩上了街,不时有小孩拿着家长给的铜板蹦蹦跳跳地出来买好吃的。
容棠觉得新奇得很,一路上马车行得慢,容棠也挑开车窗往外看,看这俗世万千、市井百态。
宿怀璟在车厢里给他泡茶,见状思绪有些莫名。
他近来总时不时地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容棠装傻九年。
可他知道宫里后妃的阴谋、京中城防图、大虞官员派系的斗争、甚至这天下间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
独独摸不透容棠。
每次在宿怀璟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接近事实真相的时候,容棠又会给出一个完全不在他预估范围之内的答案。
他说自己从未傻过,可棠华院每一个伺候的下人,表现出来的都是他们的少爷曾经真真切切地痴傻多年。
甚至就连王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