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韬光养晦,脱胎换骨了。 但是沈亭修用前途来要挟她算是枉费心机了,从文从武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哪一个更适合她,更有前途,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王侯将相,功名利禄只是过眼烟云。 蛮族肆起,边疆动乱,市井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朝局变幻莫测,就连江山倾覆,王朝更迭都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表面的平静下其实遍布阴云和危机。 这一点,父亲深知,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兄长更是了然,所以甘愿挣扎在自己其实十分厌恶的军营。 而她这条命现在也不完全属于她自己了,顶着兄长的身份,不只是要代替他好好活下去,更是要一一实现那些他尚未来得及完成的夙愿,他的牺牲才会更有价值。 当然,如果能凭借战功庇佑卢府长盛不衰最好。 她踏上这条路,归途遥遥无期,不能承欢膝下,以尽孝道。 她真的很想做些补偿,为父亲,为卢府。 卢纹秋对上沈亭修的眼睛,诚挚地说:“文丘并非不知什么更适合自己,只是一些原因让我不能后退。具体原因恕我暂时还不能坦言相告。良仲只需知道,文丘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无心平步青云,只想平动乱,诛贼寇,亲眼见证海晏河清,天下昌平。” 她接着说:“哪怕这一路崎岖荆棘,哪怕我一人之力微末不已,虽死何惜。” 说着她低垂了眼眸。 卢纹秋还是没有说出她入军营绝不回头的真正原因,但这已是她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她想,若是沈亭修真的后悔选了她,充其量左不过这条路会走得更艰辛,但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死?为什么要死?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不算输。走得慢一点,累一点,都不妨事。” 透过卢纹秋不染杂尘,清亮无比的眼睛,沈亭修好像穿越时间,看到了刚入军营的自己,和当年那个以汉代战将霍去病为目标,说着“宵小未灭,何以为家也”的青葱少年恰逢其会。 只不过,当时满身书卷气,笃信孔儒哲学,连只鸡都不敢杀,钓到鱼都会忍不住放生,见到淋漓鲜血就会头皮发麻恶心泛酸,不敢直视死亡的孩子,和这复杂动荡的世道交手数次,早就褪去稚气,成长为了运筹帷幄,杀伐果敢的少年将领。 决胜于千里之外,喜怒不形于色。 刀锋饮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仍能端坐饮茶,不动声色。 至于卢云琛口中暂时不能相告的理由,沈亭修没再追问。 他会走上这条路同样有自己的苦衷,所以他感同身受,能够理解。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个小兵和当年的他如出一辙,不慕权势地位,缺乏历练,只有一腔孤勇。 但重要的是,对自己够狠,豁得出去。 他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意志坚定,一往无前,未必不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