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白入无妄山的第一个十年。
徽玉仙尊因当年道破天机一事,驾鹤西去。
在仙逝之前,他将祁慕白叫到了床边。
对于修士而言十年一瞬。
对于眼前的人的来说,却是脱胎换骨。
徽玉仙尊至今仍能记得,那日雪夜,面前人一身红衣血染,桀骜不驯的模样。而今坐在床边一身白衣之人,却像是一块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璞玉,整个人变得清冷沉稳。
徽玉将人看了半晌,出声道: “等我走之后,这无妄山就交给你了。”
祁慕白沉声道: “论能力,师兄比我更强,论资历,师兄也在我之上,您此番的决定欠妥。”
祁慕白: “您现在改决定还来得及。”
徽玉笑了一声,“你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到是半点没变。”祁慕白拧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徽玉:“此番并非是拍脑子的决定。”
徽玉:“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
祁慕白沉思了片刻,“无妄山我会先交由师兄代为执掌……”
徽玉恨铁不成钢的出声,“你这个心啊,像是个石头做的太硬。”
祁慕白站起身,雪色的衣袍自榻上拂落,垂落若霜雪。半晌,他微微垂眸,缓缓出声,“您知道的,我无心管理。”
徽玉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吧。”
徽玉看着那立于床前的背影,神色微动,“行走在这世间一个人太过孤独。”徽玉:“若有一日你觉得苦了,便收个徒弟吧。”
对于祁慕白而言,多一个人,便是多了一个累赘,也多了一个负担。祁慕白将目光抽回,拒绝出声,“不需要。”
徽玉:“你会需要的。”
祁慕白顿住脚步。
冥冥之中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等到他再朝着床榻上看去的时候,那本是躺在床上的人化成了点点的星光散落在了整个屋子里。
一声悲鸣自一侧响起。祁慕白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就看见屋内的阳光正好,那只一直跟在老头身边的鹿,趴在床边,一同死去。
祁慕白微微抬起手指。
屋内的散落而下的金光从指尖一点点的溜走,像是手中抓起的一把沙子,再遍寻不到。
从此这世间,那个一直跟他拌嘴的老头,再不复存在了。
生命的脆弱。
直到这时,祁慕白才真正的感受到。
祁慕白将无妄山交给了他的那位师兄,而他则是去了四处游历。未出百年,整个修真界都知道无妄山之上出了一个奇才,花了不到百年的时间,成为了整个修真界唯——位半步渡劫的仙尊。
仅差一步。
便登临为神。
一百二十年,大寒。祁慕白游历而归,于漫天大雪的深山之中,捡到了一个浑身冻僵的孩子。
脆弱的生命。
仿佛一碰就碎。
鬼使神差的,祁慕白将手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你愿意跟我走吗?”
雪落无声。
而这一声轻语,却掷地有声的砸落在心湖。当那只沁着冷意的手挤进了他的掌心。当那人依偎在怀里。
祁慕白觉得他的心就此宁静下来。他像是一只一直漂浮在海上的船,终是找到了停靠的彼岸。
他将人留在了无妄山之上。
从那日起,祁慕白再也没离开过无妄山。
日出之时,旭日东升。
是新生。
一百三十年,兽界将人掳走。
那是祁慕白这么多年第一次动怒,他提剑杀去了兽界,一剑轰了兽界的半边天。
当他将人救出,看着怀中那个揪着他的袖子,有些害怕的趴在他怀中的孩子的时候,祁慕白脑海之中想到的就是百年前牛鼻子老道仙逝时说的话。
直到这时,祁慕白突然觉得自己的确该收个徒弟。
他会教导他,会成为他全部的依靠。
那人十八岁那年,祁慕白在无妄山为人准备了拜师礼。
那天,无妄山之上艳阳高照,是个大好的天。
少年跪在他的面前,姿态虔诚而又笃定。
众目睽睽之下,祁慕白一身白衣,折花而赐, “吾尊号韶华,今日收你为徒,愿你……不忘初心,出人头地。”
少年: “师尊。”
一声轻唤,似是跨越了山海。那人面带笑意向他走来时的模样,似是镌刻在记忆深处。
祁慕白垂眸望着眼前少年,总觉得他似是遗忘了什么东西,所以………
心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