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过, 秋天也紧跟着如约而至,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街边的树就悄悄的挂上一层枯败的颜色。
沈知意手里拽着软管的一头走在前面, 另一头则在少年手里。夕阳在他们身后渐渐隐退, 霞光在繁密的枝叶里若隐若现。
宋时樾伸手把落在少女头上的叶子拿下来,摇了摇手里的管子。
“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啊?”沈知意朝他无辜的眨了眨眼, “说等会火锅吃什么吗?”
少年站在她身后静静的望着她,不说话。
沈知意叹了口气,无奈的选择摊牌。
“是和婆婆玩得好的那个卖水果的大娘跟我说的, 婆婆就只告诉了她一个人,还让她不要跟别人讲。”
“前段时间婆婆不是打算去银行存钱然后被电瓶车撞了吗?”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她带的现金去银行,那个电瓶车开得不怎么快, 本来没啥事,但她怀里的现金被撞出来,被骑电瓶的人看见了,想抢她的钱。”
“她的眼睛又不怎么看得见, 再加上年纪又大,哪里会抢得过骑电瓶的年轻人?她的脚就是追人的时候摔的。那条路上人也没有, 监控也没有,她又看不见,报警了都不知道怎么找,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宋时樾有些愣怔。
“她怎么不跟大家说……”
“说啥啊。婆婆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年纪一大把, 死倔死倔的,还爱面子。为了那点钱天天糊纸人、折元宝把眼睛都快熬瞎了,钱被抢了还找不回来,她心里别提多难受, 更是不想把自己的伤心事往外捅,让大家可怜她。”
“本来就是卖水果的大娘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总不能到处去说吧?”
“所以……”宋时樾道,“你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都给她了?”
“哪里是给。”
沈知意不服,扬了扬手里的管子,“我这不买了个‘法器’吗?”
她弯着眉笑了,“我的零花钱前段时间全花完了,这么点时间也没存下多少钱。三百也不多,但可以让她不要那么辛苦。”
“我小时候魇着了还是婆婆救的我呢,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吧?”
“反正我之前老是借着各种理由去她那里买符,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小迷信,现在花钱买个‘法器’不奇怪吧?”
宋时樾低头看着捏在自己手里另一端的“法器”,低低的笑了,“你倒是大方。”
“也没有很大方。”沈知意摸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
“因为我觉得婆婆是个很好人啊,虽然老是神神叨叨的画符骗我们。”
“她也很可怜的,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嫁到我们这里来,老公跟小三跑了,留她跟她儿子相依为命,结果儿子又出车祸没了……”
“她就一个心愿,攒点钱回老家看看。现在钱还被抢了,那个人真的不得好死,连老人的钱都要抢。”
“我也不敢跟大家说这个事,我自己愿意帮她是我自己的事,又影响不到别人。但是她自己不想说,我跟别人说了,那样我多像一个烂好……”
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忽然停下步子,沈知意拉着管子往前走的身影一滞,话也就停了下来,疑惑的回头。
傍晚起了风,头顶的枯叶在风中簌簌往下掉,少年的眉眼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弯腰,塞了颗糖到少女的掌心。
沈知意拿起糖看了看,“干嘛?”
宋时樾直起身子,这次换他拽着管子走在前面。
“不干嘛,忽然想给你一颗糖。”
沈知意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的管子随着他们的步伐摇摇晃晃,街边的霓虹亮起来,五彩的灯光将透明的管子也带上了炫目的光芒。
有点幼稚……
她想。
但没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