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剥了根香肠丢他碗里。
“动不动就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
“你什么你……”
沈知意把裹着纱布的右手抬起来,“你是想说这个吗?”
少年顿时不说话了。
沈知意又吸溜了一大口泡面,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这又不是你弄的, 你道什么歉?”
“宋时樾,首先你得先是你自己,然后你才是其他身份。不是你泼的我,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就这么喜欢把别人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吗?”
她这话说得有些重, 少年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了僵。他苍白着脸张了张嘴,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知意叹了口气,“你觉得因为她是你的母亲, 所以哪怕你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但还是觉得连累了我是吗?”
“再说了,是我自己把你推开的, 我受的伤是我自己选的,跟你没有关系, 你不用感到道歉。”
少年低头咬了口香肠,最终还是选择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我只是……怕你因为这个讨厌我。”
他从未见少女哭得像那天晚上那么伤心过,她的哭声里带着浓浓的害怕。
这让他无比清醒的意识到, 她害怕的源头来自于他身边。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他面前被人抱走,无能到甚至连一句挽留也说不出口。
那一刻, 他内心的恐惧达到了顶峰,恐惧到甚至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那个从他记事起就陪在他身边的女孩,好像真的要离开他了。
刚刚在天台上如果不是那通电话,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人生好像永远都是这样,黑压压、乱糟糟的一片。
爷爷奶奶虽然养了他,但他们年纪大了, 再加上活得艰苦,总以为现在的生活水平跟他们年轻时候差不多,给他的生活费少得可怜。
太早过于懂事的他,甚至连要求都不敢提出来,就拿着那么点微薄的生活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如果不是沈知意,他早就饿死在那个严寒的冬季。
对他来说,少女就像一道光,在他踽踽而行的十多年里,一点点驱散他心里的黑暗。
爷爷奶奶走后,他的世界宛如一面没了墙的屋子。厉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空荡荡的,空得他甚至能听得见风声的呜咽。
而沈知意则是唯一还罩着他的顶,让他不至于暴身于荒野之中。
他只有她了,他也只剩她了。
所以当少女那天晚上被抱走的时候,他以为她不要他了。
他不怪她,只怨自己没能力留住她。
就像和之前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有的东西不是他的,终究不会属于他,他所做的努力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沈知意问他,“你还记得吗?我八岁的时候特别欠,招惹隔壁大爷看地的大黄狗,它撵着我追了里街。”
“差点咬到我的时候,是你救的我,直到现在你的小腿上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那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少年摇了摇头。
她又问,“那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吗?”
少年依旧摇头。
沈知意说,“你八岁那年因为推开我被狗咬了,你没讨厌我。为什么现在我推开你被水泼了,我反而要讨厌你?宋时樾,你做人可不能这么双标?”
她用左手费力的端起碗挪到宋时樾那边。
她坐在他旁边,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弯着眉笑。
“我承认,我那天晚上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抛在医院自己走的。这不,今天一大早趁我爸妈不在,我就赶紧溜过来给你道歉了,结果……”
她抿了抿唇,再也笑不出来了。
宋时樾伸手轻轻的握住少女拿着叉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