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夜来得猝不及防,就在尧书收好镰刀,从随风摇动的深绿稻田中央走出来,立在田埂上,背起背篼,扛起锄头时,天色便彻底暗了下来。 夜很黑,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能借着零星座落的人家灯火辨别方向,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踩实脚下路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 星云没走几步就不耐烦了! 就说,娇花又不是没有外挂,为什么要在小位面里活得那么卑微。 她决定,开挂——拿个手电筒! “你站着,在原地别动。”有人擦过她身侧,从身后站到她前方位置,擦过那瞬间,气流浮动明显,身上有一瞬间燥热的烘烤。 星云很认真的思考半会儿,才确定了他的意思,他说,“等着。” ——他让她站在原地别动,等着。 等什么? 等你蹲下来背娇花? …也不是不可以。 “哥,你…”真好。真好两字被她强行咽了回去,月亮拨开乌云,漆黑的山路总算有了些光亮,借着这点月光,星云越发看不顺眼尧书独自一人走回去的背影。 他竟然不等她! 他还是那个宠妹狂魔吗? —— 田梗的路宽一处窄一处,白昼里都得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过路,到了晚上,别提多小心,田路刺客总能令人狠狠摔一大跟斗。 星云摔了一觉后,人蹲在地里,手扶住田埂,龇牙长吸口气缓解掉脚踝擦伤的疼,心里更是将尧书骂了一万遍。 狗憋救赎对象! 送去西南挖煤吧! 耳边风声呼啸,稻田随风摇摆,蝉叫蛙鸣蟋蟀蹦跶的夏日余音此起彼伏。 不远处,田埂上似乎有一团黑影不断逼近。 心提到嗓子眼。 她捂住胸口。 救命,有野狗! 噔—— 一小束灯光照进眸底,晃眼灯光里,星云瞧清了来人。 是尧书。 他站着,身上没了农用工具的装饰,整个人从看起来深厚又繁重的工具中剥离出来,身板肉眼可见的缩水,变得单薄,一阵夜风就能吹走似的单薄。 生活对他的虐待,昭然若揭。 星云看着他,短暂的忘掉了他丢弃她一人的背影、他与设定中南辕北辙的属性,还有归咎于他身上的摔倒,她心口发酸,有东西卡住脖子般的窒息感随风呼啸而来。 但那种窒息感也只是一瞬,灯光那么一晃,就散得无影无踪。 继而升上来的是被抛下的愤怒。 她知道自己的愤怒也只是一瞬,过了那一瞬会如其他情绪散得没个影子,索性抓住那一瞬,轻笑,话里带着嘲讽:“怎么的,良心发现,怕我在田地里被野狗吃了?” “有本事走,就有本事别回来啊。” 那一束光照着她的动作,她从干巴巴的菜地里拍身起来,甩了一手的泥。 散开的泥土在她的故意之下,飙溅在尧书脸上。 他满脸的泥。 到此,最初的愤怒发泄出来,余下的只有微弱的不满,到最后,不满也在他微垂眸子抬手擦净面上泥土时散尽。 夜色席卷,那束手电筒微弱的光从星云身上移至尧书脚下。 脚下那双皮革运动鞋左侧开了道大口子,后脚跟从其中露了出来,另一只鞋子也惨不忍睹,拇指从鞋头钻出,为了避免拇指钻出的尴尬,他干脆踩着鞋后跟。 明明他离开之前还不是这幅糟糕模样。 这更像他回家跟人打了一架,打赢或打输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最后慌不择路的回来接人。 星云目光稍凝,尧书擦净面部泥土朝她看过来之际,她目光还凝在他的脚下。 双脚不自然往后缩了缩,可那双破烂鞋子没有任何遮掩作用,再一次拉扯起少年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自卑。 尧书关了灯,没有只言片语,捏着廉价又破旧的老式手电筒转身离开。 星云:“……” 救赎对象不是回来接她? 她很想逮着尧书一顿打,但想一想还是算了,那么粗鲁的行为,娇花做不出来! 娇花只是… 她撑着田埂跳上田埂,然后一个助跑,在一两缕月光下,准确无误的跳到他的背部,双腿紧紧勾住尧书又瘦又窄的腰部。 尧书被她扑个踉跄,差点没摔进田里。 还好他不是骨瘦如柴的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