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又要下地干活,在乡里过了一年的张倩已轻车熟路,没等别人说,她就自己裹上了头巾,头巾包着头和脸,只露出她那一双憔悴的眼睛。张倩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她临出门前嘱托婆婆“妈,看着恁孙子点。” “管,管”婆婆笑着,满口答应。张倩抚着门框,不舍地出了门。 待张倩离开后,王婆小心翼翼地凑到猴婴跟前,仔细打量起来。淡淡的眉,安和的睡眼,小脚蛄蛹着褥子一动一动的,俨然一副恬淡模样。她正看得出神,猴婴脸上开始狰狞起来,眉头一紧就要哭,裹着他的被褥也被尿阴滋出一个洞,然后慢慢扩散开。 王婆见状,立刻要给他换尿布,忽地,她的手又收了回来,她又记起他尾椎上凸出来的尾巴,想起了邻居说它是野种的谣言。她顿时不知所措,“哇哇……”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王婆慌了心也慌了手脚,她跑出屋去,并带上了门。 她再次选择了逃避,那根突出来的尾巴长在她的心上了,它总让自己怀疑孩子的身份,总是让自己害怕。王婆跑回屋,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 张倩中午回来,那孩子身上的褥子早已滚散了,尿和屎和成糊糊,滚得满褥子都是。张倩心疼地抱起孩子,捋去他屁股上的屎尿。 “娘,娘”张倩喊着婆婆。 “哦,来了。”王婆应着。 “妈,我不是叫您看着孩子吗,那孩子拉了一床,也没人管。” “恁看看我,我这脑子,记性不好忘了。” “您要是不愿看孩子,您就告诉我,您答应了,又留孩子一个人,多危险啊。”张倩说着就开始抹泪。 “不是滴倩儿,真是妈忘了。”张倩不听婆婆解释,抱着孩子就回了屋子。 王婆顿觉羞愧难当。 回到屋里,张倩安抚下孩子,准备给孩子喂奶,家里窘迫的境况买不起奶粉,张倩只能靠母乳奶孩子,每次喂奶她都要给自己鼓个劲。 安慰的是,喂奶时,猴婴也会伸出胳膊,一捏一捏地用他的小手。孩子的回应让张倩感动,使她更坚信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家里人都用不上,张倩就连夜缝了个能撑住孩子的布带。第二天,她带着孩子一起去田里干活。 田里干活的人看见张倩背着孩子来了,都放下活。 他们撇开腿,双手摞在锄头把上,还有的互相肘着身边人,对视而笑。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张倩,这让张倩拘谨起来。甚至紧张出一层汗。 她埋低了头,干着地里的活。余光中,那些人对着猴婴指指点点了起来。 她实在忍受不了别人取笑的眼光,低着头跑远出去。为了排水,田里挖了一列列小槽沟。张倩走在上边,有些颠簸。 她拧头看看背上的孩子。他弩着嘴,看着不太精神。四下风吹着,多少有些冻骨头。 张倩找了个高高的土坡,在土坡脚下给孩子挖了一个防风的坑,随后就把孩子放到里边。 她每走上两步就要回头看看,那土坑跟孩子持平,她看不见孩子的脸,但是孩子躺在那里边也没有叫唤。张倩慢慢放下心来,一时竟忘了管他。 田边的土常年被翻种,很是松软。张倩挖坑的时候,忘了把坑边的土拍实。风一刮来,尘往坑里呼呼的灌。呛得猴婴难受。他稍稍往左右滚了滚。那些大些的砾石就哗哗往下滑落。 空旷的田野传来笑声,小孩儿们在田里奔跑着。张倩抬起头看着他们,笑着愣神。 她拧头看向背上,发现孩子不在。她这才想起,孩子被放在土坑里。张倩丢下手中的簸箕,跑到土坑旁边。 猴婴正摇晃着脸,抖着脸上落着的沙粒。沙土已经添进了他身旁的缝隙,险些将他埋没。张倩有些滞手地将孩子从坑里刨出来,抱在怀里。 猴婴咳咳呛了两声,一直擤着鼻子。 “怎么了,可别吓妈妈啊,你要出了事儿,妈妈可怎么办啊。” 张倩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撑起身子来就往家跑。 回家路上,颠得猴婴哇哇的哭,张倩心如乱麻,泪水在眼里糊满,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强忍着没叫眼泪落下来。 到了家,张倩把孩子搁在腿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