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干人把母亲抬上了一块木板,正要抬到外间屋时,姥爷才恍然醒了过来,他推开围在母亲身边的人,抱着她的身体大哭着: “世臻,我的儿呀,你这是要疼死爹吗?你醒醒,看看爹,看看爹啊,臻儿,看看爹啊……” 在场的人看到此情此景无不动容,再也不忍心把他从母亲身上拉走了。 鱼世森上前探了探母亲的鼻息,已经极其的微弱了,几乎已经探不到了。 他看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又要下雨了。 根据当地的风俗,二妹是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在家停灵,只能当天埋葬。 他给当生产队长的二伯鱼永仲使了个眼色,让他找两个人架起了姥爷。几人这才得以把母亲抬到院子里,七手八脚地放进了棺材。 可就是在这时,姥爷发了疯一样冲了过来,撞倒了好几个健壮的年轻人伙子。他扑在棺材上,说什么也不让盖上棺材盖,嚎啕大哭道: “求求你们了,不要……不要……,臻儿没死,臻儿还有气,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十五岁的鱼世俊也跟着父亲一起,趴在棺材上不让大家钉棺材板,气得姥姥在一旁直跳脚。年纪尚幼的小姨,也是跟着哥哥一起哭。 正伏在母亲身上痛哭的姥爷,却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 “啊哦……” 象呻吟,又象是在低语,他猛地抬头,先前闭着嘴的文琛张开了嘴,嘴唇上尽是干裂的口子,轻轻地呼唤着他: “爹……” “啊……,我的孩子,你终于活过来了,孩子,爹对不起你啊……” 姥爷一边痛哭,一边吃力地把母亲抱出了棺材,一边大喊着: “世森,世森,快……,快来看看……” 待姥爷把母亲抱回里屋,放回了火炕上后,鱼世森上前检查,不可置信地又检查了两遍。再一摸,发现二妹的棉衣几乎湿透了,头发也象是才洗过一样,正往下滴着水滴呢。 奇迹呀! 可能是这初夏的季节,本是受凉着了风寒,体内的寒毒排不出来。这一穿上棉衣棉裤,再被三叔这么一闹腾,二妹这是把寒毒逼出来了。 想来,这个叫鱼世臻的二妹,必是一个有福气的姑娘! 醒来后的母亲,自然能喝进药了,也就有救了,这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才都散了。 生产队长于永仲,特意准了姥爷两天假期,让他多陪陪失而复得的二闺女。虽然于永仲一直看不上于永泰,认为这就是个败家子。姥爷他们那一股,北平和天津卫那么大的产业,居然说没就没了,这不是败家子又是什么呢? 这或许也是姥姥怨恨姥爷的原因之一吧? 喝了药重新昏睡的母亲,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发现姥爷正呆呆地坐在她的床前,眼神涣散,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爹……” 母亲轻声呼唤着,姥爷这才醒过神来。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女儿,握住她已经瘦骨嶙峋的手,放在自己的腮边,轻轻吻了一下,这才问道: “臻儿,是不是饿了?” 可能是为了响应姥爷的问话吧,母亲的肚子正巧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这时,舅舅端着一碗姥姥才煮好的小米粥,也正一步走了进来。他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吹着被烫得有点发红的手指,抬头正要说什么,却猛地愣住了。 他指着二姐正要大叫,却被父亲一把捂住了嘴巴。 “臻儿,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吃了会不舒服的。” 姥爷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着母亲吃了小半碗,看着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他才让舅舅把碗筷拿走。 舅舅刚才的惊讶,是因为看到了眼前的二姐,她的头发竟然全掉光了,眼前是一颗明晃晃的光头! 只是,姥爷并没有感觉女儿变丑变得奇怪了,他只是怕她一时会受不了,所以才不打算告诉她的。 昏睡的鱼世臻,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天津钢铁厂,那个叫梁家栋的天津小伙子,一直在用那双忧伤的眼睛看着她,仿佛是在责怪她的不辞而别。 她向他走过去,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她回头,看到的是母亲那双锐利的目光,挥手的一记耳光,打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