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免说去姑姑家看到了好多种菜刀,那些刀都是用来宰羊宰牛的。李清英比画说跟大象一样的牛被姑父几下就杀死了。对这些话,李减免深信不疑。所以只要见到马铁钢就哇哇哭个不停。 “保丰,这今天这不都出完了。”马铁钢走到李保丰跟前递了根烟说道。 “差不多,到挨黑兴能出完。你这半晌午来有啥事啊。”李保丰说。 “咿,没事儿。那不早上五点宰了只羊炖了,我挑了点小三叉给你们送来点。这正好上午你们干活省得做饭了。”马铁刚习惯地掏出银色酒壶琢了两口。 “唉,铁钢哥,你宰个羊弄点肉换个钱呗,你来这送啥啊。不能有点都吃了。”张翠连拍拍两手的泥土站起来说。 “咿,多着嘞,这回宰的这羊肉好,专门送来给人们尝尝。”说着他把一兜羊肉往花生秧子上一放。 “今天得让三妮儿跟我走,我这是来接三妮嘞”马铁钢话锋一转又岔到这上面了。 听了这话李减免本来就没停的哇哇声哭得更大了。 “哭啥,就知道哭,看你那鼻涕都流到嘴里了,咿~”张翠连大声训斥道。李清芳和李清英看着妹妹鼻涕吹泡哈哈大笑。 “走走走,我抱你上俺家。”李减免哭得越大声马铁钢就越拉起架子要抱她。要把李减免带走的话就接二连三地说不停。 “你别逗她了,赶紧走吧,集上还摆着摊子嘞”李保丰说。 “也,那今天先走下回我再来接你哈三妮儿。”说罢马铁钢招呼了李保丰和张翠连大步流星地走了。 李减免看马铁钢走远便停止了哭闹。泪眼汪汪地看着那让她恐惧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她才放下心来转过头碰碰李清芳的手示意她回家。 这样的事情过不了多少日子就会重演一遍。 冬至这天喝得醉醺醺的马铁钢又来给送了些牛棒骨说是给孩子们解解馋。 临走时马铁钢借着酒劲说:“今天非得把三妮儿带走不行,你要是不去我就找根小绳儿把你绑走,上我家去吧三妮儿……” 说着就抱起李减免往摩托车上放。 李减免奋力地在马铁钢臂弯里挣扎着,蹬直的双腿后仰的小脑袋整个身体弯曲成字母C一样。张成O型的嘴里哭喊:“我不去,我不去……”。眼泪鼻涕口水伴随着恐惧的尖叫声顺着变形的脸蛋儿往下直流…… 并排坐在堂屋门槛上的李清芳李清英,一脸迷惑一脸厌烦。李清芳想不明白为什么马铁钢那么爱逗李减免,更想不明白李减免为什么那么怕自己的姑父。李清英则是讨厌极了这十天半月就来一波的哭闹声。 李保丰看减免哭得撕心裂肺,便从马铁钢手里夺过抱到怀里用手轻拍着后背安抚着李减免并不耐烦地对马铁钢说:“没啥事儿,赶紧走吧你。” 在厨房的张翠连听了这哭闹声若无其事地继续擀着手里的面团。偶尔停下双手叹口气说:“啥时候来啥时候弄这一出。” 坐在灶门旁烧锅的李保丰母亲一边拉着风箱一边说:“他就那脾气,几十岁的人了没个正经样子,看他以后咋得仨儿子娶媳妇。”话语间满是惆怅。 惊魂未定的李减免从李保丰怀里挣脱滑到地上,双脚没有停留片刻迅速地跑向屋里的大床下面。她蜷曲着瘦小的身体靠在最里面的床腿上嘤嘤地抽泣着,两眼无助地死盯着垂下的床单,她怕有一刻这垂下的床单被马铁钢掀起说跟我走吧。 在她的世界里分不清真假,对于大人说的话总是信以为真。马铁钢说妈妈不要她了她就以为妈妈随时都会把她送人。村里人平常喊她多多,有意无意地说你是你妈在街头拾来的,原本以为是个小子谁知是个妮子这不是多余吗。四岁时的李减免对这些话深信不疑;七岁时的李减免也对这些话深信不疑包括十五岁时的李减免也对这些话深信不疑。再加上平时张翠连讨厌她哭闹的性格,总是不耐烦地训斥她。这些恐惧的种子在年幼的李减免心里深深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