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退休后的庄富生常喜将自己的人生分三阶段。他曾不止一次对人说,“我一生的前三十年在农村,经历颇多曲折;后来的三十年,当中学语文教师,工作也不轻松;若能再过三十年,我要好好做一回‘自己’:听从心灵呼唤,体验从未经历过的生活,甚至让人产生颠覆性的印象。”这个新奇的想法得到各个年龄层次人的认同,觉得挺有道理。 当然,庄富生并不是要否定别人,有许多老同志是“退而不休”,继续在本行业本专业发光发挥余热,精神可嘉。他呢,不走这样的路,比如,刚退时,就有人问,就这样在家?不去找点工作做?你们老教师,越老越是“宝”噢!是的,退了,也是有人找,甚至给不低的薪资。他不,他要走一条重塑自己,用另一种更切合自己性情愿望梦想的形式去发光发热的路。 他早有爱好,甚至为了职业操守压抑自己这种兴趣爱好几十年呢!写作,早有构思详细的一部著作的情节梗概,二十张活页纸订成的薄本子,订书钉已锈,带孔的活页纸已泛黄,蓝黑墨水字迹也变得模糊,现在正好进行“抢救”性开发。 他办退休手续正是在岁月之交——新年后、春节前的一段时间,他迫不及待地将早年构思梳理一遍,将初写的几章敲成电子版储存,并准备继续往下写;然而用心用脑,有点疲累,进展也不如想象的那样顺。更奇怪的是,这段时间经常做梦,还去上课,可老迟到,老找不到教室;在原先的教学楼里,楼上楼下教室总错位,仿佛进入熟悉的陌生地。更离奇的是,有时上楼还要攀爬,像坐卧铺火车时到上铺去那样攀爬……梦中他还问自己,我不是已经退休了吗?每次醒来都非常郁闷,但他知道,这是生活转变太快,不适应。大脑皮层的沟回刻痕太深了。当年上大学不就是这样吗,梦中还老在农村,还是有人强求自己上港,去参加水利工程……当时也问,不是已经上大学了吗?醒来,回到现实,并没有发生那些事情,而梦中却不由自主。多少年哪,才改过来,不再做那样的梦了,是沟回逐渐弥平了呗! 还有,在家不用上班了,照理轻松啊,舒服啦,可看人家上班,忙碌,楼道传来的脚步声,楼下赶班车人的匆匆身影,汽车发动时的颤动声,都敏感;有时还会盯着看,心绪彷徨…… 庄富生知道,这是刚退休,不适应,有着对原先工作状态的依恋反应,显然,不能光靠在家写作来排解。写作越不顺,依恋反应会越厉害。要丰富生活,有更多新刺激,新开拓。 秋萍早在工作后期就参加了老年大学声乐班,现在一直在上,感觉学学唱歌,与老同志们在一起很开心。 “我给你报一个?”春节后,新学期开学,她问富生。 “好吧,也去试试呗!”庄富生望着发黄的活页纸构思稿本,有点于心不甘。 “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秋萍用她学到的歌词来劝解,“才退,先把心情状态调适好,再去做别的,也许效果更好。光一个唱歌还不够,最好再报个!” “昨天去市里,遇到YQ,说我如果愿去市老大报名学摄影,可以一起去。我还没回复他呢!”庄富生说,“那就再报个摄影,加上几十年来锁定的目标——写作。就在这三个方面深耕,如何?” 秋萍并不完全赞同,说:“你的书法是有基础的,再练一练,也可为我的画作题题款啊!” 这是实情。她醉心于国画,也学了多年了,学花鸟,学山水,满飘窗的画碟、颜料,满房间宣纸、试笔留下的脏纸,当然也有成画,未曾裱的、成卷的……但显得乱,看着不爽,影响他学书法的情绪了。美术,美术,本是创造美的,可在创造的过程中却这样不美。 “我先学摄影,简单,寻找美、创造美,殊途同归。”庄富生笑着说,“至于题歀,照我现在的水平,比你们画画老师有差距,实际也还可以的。” 庄富生所言不虚。就在春节前,K研究院举行迎新春老同志书画展,他刚进入这个行列,写了一幅“自强不息,厚德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