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休强忍手被陌生人抓住的不适感,沉默走进宅院。 位香看着顶多四十来岁,说话却嗲声嗲气。 “我叫位香,很感谢你能亲自过来……” 位香很是热情,又是给她倒茶又是给她拿点心。 迟休置之不理,淡定拿过文件夹展开放在桌子上。 “抱歉,我想先开始聊工作。”迟休从文件夹层取出几张稿件,“因为您说是客厅的独立墙面,所以特意设计了几张……” “好好好。”位香爽快摆摆手,“你是画家你说了算。” “妈妈!” 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响起。 迟休应声望去,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站在位香坐的沙发后,亲昵地搂住位香的脖子。 “快。”位香示意女孩,“叫迟休姐姐。” 女孩充满敌意的目光扫过沉默的迟休,没吭声。 位香尴尬笑笑:“这孩子……” 迟休则静静打量这个与自己有着相似眉眼的女孩。 女孩被迟休直白的目光盯得不舒服,朝位香的身子靠了靠,闷闷出声。 “阿姨呢?” “阿姨今天回家了,后天才回来。” “……爸爸呢?” 位香抬手揉揉女孩的脑袋:“你爸爸他今天去找朋友了。” 闻言,迟休眉心一跳。 呜哇―― 一声婴儿啼哭划破静谧。 “抱歉啊迟休小姐,先失陪一会儿。” 位香说罢忙起身走进里屋。 客厅只剩下女孩和迟休。 女孩打量对座沙发上的迟休片刻。 “你姓迟?” 迟休对女孩的无礼没多大反应,淡淡颔首。 “跟我一个姓……”顿了顿,女孩傲娇补充,“我叫迟夏。” 迟休显然对她的名字不感兴趣,云淡风轻地注视迟夏。 按照她的年龄推算,眼前的迟夏出生之时―― 也是迟休接受自己是孤儿的事实的那一年。 迟夏的恃宠而骄,可见迟宽和位香对她的溺爱。 一出生便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迟休眸色暗了暗。 半晌,位香哄完孩子终于走了出来。 “久等了。”位香笑笑,“我们继续?” 迟休将稿子放在茶几上。 “既然你没什么别的想法,那可以先看看这几张图。” 位香微笑拿过。 “这个。”位香把一张山水丹青翻过展示给迟休,“我很喜欢这个。” 迟休低睫:“好。” 继而起身。 位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怎么了吗?” 迟休目光依旧淡然:“设计稿我已经提供给你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 “卡号我到时会发给你。” 位香也没想到这个情况,神色讶异地望着她。 “你……只负责画稿?” 迟休没应她的问题:“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引荐其他人。” 位香只是愣愣望着她,不可置信。 见位香没别的反应,迟休微微颔首。 “那就告辞。” 言罢,迟休转身离去。 走出大门,迟休回望楼房片刻,抬脚远去。 今年朔柳的冬天来得格外突然,呼吸已经能氤氲白气。 迟休走了两步,把脸埋进围巾里。 脑海里迟夏和位香的身影挥之不去。 一种莫名的情绪堵在心口。 羡慕。 迟休从没想过置身一个完整的家庭里是什么感觉。 在程家被照顾时,迟休看着一家四口,她时不时会有自己主动退出的想法。 程家是完整的。 而她是残缺的。 一块碎片,对于一个完整的瓷瓶。 是多余的。 打上车,迟休踏上返回工作室的路程。 车载广播正播报天气。 “……受寒流影响,今年朔柳的冬天提前至少一个月……” “据气象台有关数据,今年冬天将创下历史最低气温……” “今天白天,局部地区可能会出现降雪……” 迟休透过车窗,静静望着天上密布的阴云。 在文化街街口下车。 一路上汽车的冲冲停停,迟休感觉有些晕车。 去往工作室的街道曲折,她不想继续受难,于是下车走走。 走上人行桥,迟休远眺街区的车水马龙,缓下脚步。 算了算时间。 这是她离开湛桥来朔柳的第七年。 或者说。 是她逃走的第七年。 零星的冰晶